“儿子,咱们来看看外祖母家的宅子。”
宁无忧从乳娘手中接过儿子,一进崔氏宅门,他便好奇不已地东张西望着。
刚刚在广阔的前庭站定,宁无忧便被眼前所震撼,娘亲家的宅子,果然比她在北越的将军府,还大上几倍。
据说,当年崔氏九族未被毁灭之前中,大部分族人都居住在此。
虽说目前此宅空无一人,却因着皇帝的关照,此处依然花团锦簇。
“咿……咿……”
怀中的儿子突然朝着某一处伸手,将自顾沉浸在自己遐思中的宁无忧唤醒,她循着他的手指,便看见空阔的广场两侧,有几幢小木楼在日光下分散于府中的一面湖边,那湖中浮满青莲。
宁无忧抱着儿子走近莲池,这才看见青碧色的莲叶底下,竟然能见到有几尾红鱼争相跃上莲叶,想到儿子这才十个多月大,竟然有这样好的眼力,她不由欣喜地亲吻着他肉嘟嘟的脸颊。
“小家伙,外祖母家好玩么?”
宁无忧将儿子放到石板地上,小家伙立即如脱缰的马儿,手脚并用地要爬进湖中去捉红鱼。
“王妃,让我来吧。”
莫问急急将孩子拉住,便抱着他坐在湖边,他的身子一倾,左手迅速一伸,瞬间,掌心便出现了一条红鱼,一看那鱼摇头摆尾的,小家伙被惹得“咿咿呀呀”雀跃不已。
宁无忧也在湖边的石椅坐下,看着满池碧色,还有湖中鱼戏莲叶的景象,她不由恍然。
又有几滴泪浇在鞋面上,如果当年娘亲不曾家门蒙难,不敢说她会是当今的皇后,但至少,她一定是与她心爱的男人相伴相随的。
可是,她的命途多舛,不仅嫁不了心爱的男人,得不到生命的殊荣,就连平凡人家的天伦之乐也享受不了,甚至还为此英年早逝……
而暗害她的人,却一个个逍遥幕后……
想到此,宁无忧突然掩面痛哭。
两个自称最爱她的男人,一个是皇帝,却三宫六院,夜夜笙歌。
一个是将军,却连府中身份低微、野心勃勃的小贱婢都睡得下去!
这就是他们自以为是的爱?
不,娘亲,你不能要这般言行不一的爱。
娘亲,世间男子如此薄幸寡情,你在上天可千万不要为谁牵挂。
宁无忧初初还是低声哽咽着的,可后来,却抑制不了自己而嘤嘤大哭起来,惹得她的儿子频频指着她,也跟着大哭起来。
“王妃节哀。”
莫问见状,急忙将孩子抱到湖的另一边,并且给慕清朗发送了信、号、弹。
很快,慕清朗闻讯便飞快来到宁无忧的身边。
他将她揽进怀中,轻缓地拍着她的后背,说道,“忧儿,逝者已去,莫要太过伤心了。”
“来,我们去别处看看,这宅子我也是头一次来呢。”
慕清朗将她的泪抹去,扶着她继续往府中深处而去。
“锦时苑。”
慕清朗喃喃念着牌匾,宁无忧听闻却惊喜不已,娘亲在北越住的院子叫的也是这个,她抬起潮红的眼眶看着眼前的牌匾,又说,“去看看我娘亲的闺房。”
两人进去,见这个“锦时苑”比北越将军府的“锦时苑”规模更可观,而且屋内陈设皆是珍品,可见,她的外祖父崔闻松将军对于他的这位嫡女儿,是有多么的疼爱。
进入娘亲的闺房,映入眼帘的便是挂在窗边的一件水葱碧色的披风,宁无忧这才记起,原来娘亲其实是喜欢碧色的,可是她在北越家中却惯常着大红色。
眼看着她又要落泪,她的手臂便教慕清朗拖了出去。
两人正要步出院子,却见墙角的草丛坐着一位老妇,她白发苍苍,面容焦急而且痛苦,看见她与慕清朗,便指着两人“咿咿”地叫着,宁无忧愣住了,她看她那般想要讲话,却又讲不出话来的模样,十分的痛苦。
她很疑惑,不由上前,试着与这老妇人比划着,却一直无法弄清她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慕清朗尝试比划了一下,也实在不知她要表达什么,这个老妇人因为不是聋哑人,她比划的手势并不是哑语,慕清朗也不知其意,只得走出院门,叫莫问前来看看。
而莫问将孩子递给慕清朗,自己则蹲下,伸出手掌,尝试着看她会不会写字。
试了几下,原来她真的会写字,这个发现让宁无忧欣喜,她不由冲到娘亲的闺房,摸索了片刻,竟然能找到一支狼毫与一卷纸。
莫问将老妇人扶到石桌旁,将她安置好,并给她铺纸磨墨。
宁无忧与慕清朗带着孩子再次回到湖边等候莫问的消息。
两人在石椅落座,宁无忧吸吸鼻子,幽幽地说,“总觉得我娘的死没那么简单,虽然她临去叫我和爹好好活着,别为她报仇,可是我却觉得我如果不为她做些什么,枉她生我养我了。”
“正好,方才那老妇人看起来蹊跷,或许是个突破口。”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又抱起孩子沿着莲湖走了几圈,便见到莫问携着一卷纸,朝着两人飞身而来。
而慕清朗与宁无忧急急展开卷纸,便见到上头老妇人所写的内容,原来,这老妇人身份是当今皇后殷宛如未出阁时的贴身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