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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从此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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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转过一排垂柳,远远看见水边一丛花树映水而红,灿若云霞。段誉啊的一声低呼。

阿朱道:怎么啦段誉指着花树道:这是我们大理的山茶花啊,怎么太湖之中,居然也种得有这种滇茶山茶花以云南所产者最为有名,世间称之为滇茶。阿朱道:是么这庄子叫做曼陀山庄,种满了山茶花。段誉心道:山茶花又名玉茗,另有个名字叫做曼陀罗花。此庄以曼陀为名,倒要看看有何名种。

阿朱扳动木桨,小船直向山茶花树驶去,到得岸边,一眼望将出去,都是红白缤纷的茶花,不见房屋。段誉生长大理,山茶花是司空见惯,丝毫不以为异,心想:此处山茶花虽多,似乎并无佳品,想来真正名种必是植于庄内。

阿朱将船靠在岸旁,微笑道:段公子,我们进去一会儿,立刻就出来。携着阿碧之手,正要跃上岸去,忽听得花林中脚步细碎,走出一个青衣小环来。

那小环手中拿着一束花草,望见了阿朱、阿碧,快步奔近,脸上满是欢喜之色,说道:阿朱、阿碧,你们好大胆子,又偷到这儿来啦。夫人说:两个小丫头的脸上都用刀划个十字,破了她们如花似玉的容貌。

阿朱笑道:幽草阿姊,舅太太不在家么那小环幽草向段誉瞧了两眼,转头向阿朱、阿碧笑道:夫人还说:两个小蹄子还带了陌生男人上曼陀山庄来,快把那人的两条腿都给砍了她话没说完,已抿着嘴笑了起来。

阿碧拍拍心口,说道:幽草阿姊,勿要吓人捏扌为口到底是真是假

阿朱笑道:阿碧,你勿要给俚吓,舅太太倘若在家,这丫头胆敢这样嘻皮笑脸么幽草妹子,舅太太到哪儿去啦幽草笑道:呸你几岁也配做我阿姊你这小精灵,居然猜到夫人不在家。轻轻叹了口气,道:阿朱、阿碧两位妹子,好容易你们来到这里,我真想留你们住一两天。可是说着摇了摇头。阿碧道:我何尝不是想多同你做一会儿伴幽草阿姊,几时你到我们庄上来,我三日三夜不困的陪你,阿好两女说着跃上岸去。阿碧在幽草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幽草嗤的一笑,向段誉望了一眼。阿碧登时满脸通红。幽草一手拉着阿朱,一手拉着阿碧,笑道:进屋去罢。阿碧转头道:段公子,请你在这儿等一歇,我们去去就来。

段誉道:好目送三个丫环手拉着手,亲亲热热的走入了花林。

他走上岸去,眼看四下无人,便在一株大树后解了手。在小船旁坐了一会,无聊起来,心想:且去瞧瞧这里的曼陀罗花有何异种信步观赏,只见花林中除山茶外更无别样花卉,连最常见的牵牛花、月月红、蔷薇之类也是一朵都无。但所植山茶却均平平无奇,唯一好处只是得个多字。走出数十丈后,只见山茶品种渐多,偶尔也有一两本还算不错,却也栽种不得其法,心想:这庄子枉自以曼陀为名,却把佳种山茶给遭蹋了。

又想:我得回去了,阿朱阿碧回来不见了我,只怕心中着急。转身没行得几步,暗叫一声:糟糕他在花林中信步而行,所留神的只是茶花,忘了记忆路径,眼见小路东一条、西一条,不知那一条才是来路,要回到小船停泊处却有点儿难了,心想:先走到水边再说。

可是越走越觉不对,眼中山茶都是先前没见过的,正暗暗担心,忽听得左首林中有人说话,正是阿朱的声音。段誉大喜,心想:我且在这里等她们一阵,待她们说完了话,就可一齐回去。

只听得阿朱说道:公子身子很好,饭量也不错。这两个月中,他是在练丐帮的打狗棒法,想来是要和丐帮中的人物较量较量。段誉心想:阿朱是在说慕容公子的事,我不该背后偷听旁人的说话,该当走远些好。可是又不能走得太远,否则她们说完了话我还不知道。

便在此时,只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一声叹息。

霎时之间,段誉不由得全身一震,一颗心怦怦跳动,心想:这一声叹息如此好听,世上怎能有这样的声音只听得那声音轻轻问道:他这次出门,是到那里去

段誉听得一声叹息,已然心神震动,待听到这两句说话,更是全身热血如沸,心中又酸又苦,说不出的羡慕和妒忌:她问的明明是慕容公子。她对慕容公子这般关切,这般挂在心怀。慕容公子,你何幸而得此仙福

只听阿朱道:公子出门之时,说是要到洛阳去会会丐帮中的好手,邓大哥随同公子前去。姑娘放心好啦。

那女子悠悠的道:丐帮打狗棒法与降龙十八掌两大神技,是丐帮的不传之秘。你们还施水阁和我家琅擐扌为女玉洞的藏谱拼凑起来,也只一些残缺不全的棒法、掌法。运功的心法却全然没有。你家公子可怎生练

阿朱道:公子说道:这打狗棒法的心法既是人创的,他为什么就想不出有了棒法,自己再想了心法加上去,那也不难。

段誉心想:慕容公子这话倒也有理,想来他人既聪明,又是十分有志气。

却听那女子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就算能创得出,只怕也不是十年、八年的事,旦夕之间,又怎办得了你们看到公子练棒法了么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窒滞之处阿朱道:公子这路棒法使得很快,从头至尾便如行云流水一般那女子啊的一声轻呼,道:不好他他当真使得很快阿朱道:是啊,有什么不对么那女子道:自然不对。打狗棒法的心法我虽然不知,但从棒法中看来,有几路定是越慢越好,有几路却要忽快忽慢,快中有慢,慢中有快,那是确然无疑的,他他一味抢快,跟丐帮中高手动上了手,只怕只怕你们可有法子能带个信去给公子么

阿朱只嗯了一声,道:公子落脚在哪里,我们就不知道了,也不知这时候是不是已跟丐帮中的长老们会过面公子临走时说道,丐帮冤枉他害死了他们的马副帮主,他到洛阳去,为的是分说这回事,倒也不是要跟丐帮中人动手,否则他和邓大哥两个,终究是好汉敌不过人多。就只怕说不明白,双方言语失和

阿碧问道:姑娘,这打狗棒法使得快了,当真很不妥当么那女子道:自然不妥,还有什么可说的他临去之时,为什么不来见我一趟说着轻轻顿足,显得又烦躁,又关切,语音却仍是娇柔动听。

段誉听得大为奇怪,心想:我在大理听人说到姑苏慕容,无不既敬且畏。但听这位姑娘说来,似乎慕容公子的武艺,尚须由她指点指点。难道这样一个年轻女子,竟有这么大的本领么一时想得出神,脑袋突然在一根树枝上一撞,禁不住啊的一声,急忙掩口,已是不及。

那女子问道:是谁

段誉知道饰掩不住,便即咳嗽一声,在树丛后说道:在下段誉,观赏贵庄玉茗,擅闯至此,伏乞恕罪。

那女子低声道:阿朱,是你们同来的那位相公么阿朱忙道:是的。姑娘莫去理他,我们这就去了。那女子道:慢着,我要写封书信,跟他说明白,要是不得已跟丐帮中人动手,千万别使打狗棒法,只用原来的武功便是,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那也没法子了。你们拿去设法交给他。阿朱犹豫道:这个舅太太曾经说过

那女子道:怎么你们只听夫人的话,不听我的话吗言语中似乎微含怒气。阿朱忙道:姑娘只要不让舅太太得知,婢子自然遵命。何况这于公子有益。那女子道:你们随我到房中去取信吧。阿朱仍是迟疑,勉勉强强的应了声:是

段誉自从听了那女子的一声叹息之后,此后越听越是着迷,听得她便要离去,这一去之后,只怕从此不能再见,那实是毕生的憾事,拼着受人责怪冒昧,务当见她一面,当下鼓起勇气说道:阿碧姊姊,你在这里陪我,成不成说着从树丛后跨步出来。

那女子听得他走了出来,惊噫一声,背转了身子。

段誉一转过树丛,只见一个身穿藕色纱衫的女郎,脸朝着花树,身形苗条,长发披向背心,用一根银色丝带轻轻挽住。段誉望着她的背影,只觉这女郎身旁似有烟霞轻笼,当真非尘世中人,便深深一揖,说道:在下段誉,拜见姑娘。

那女子左足在地下一顿,嗔道:阿朱、阿碧,都是你们闹的,我不见外间不相干的男人。说着便向前行,几个转折,身形便在山茶花丛中冉冉隐没。

阿碧微微一笑,向段誉道:段公子,这位姑娘脾气真大,咱们快些走吧。阿朱也轻笑道:多亏段公子来解围,否则王姑娘非要我们传信柬不可,我姊妹这两条小命,就可有点儿危险了。

段誉莽莽撞撞的闯将出来,被那女子数说了几句,心下老大没趣,只道阿朱和阿碧定要埋怨,不料她二人反有感激之意,倒非始料所及,只是见那女子人虽远去,似乎倩影犹在眼前,心下一阵惆怅,呆呆的瞧着她背影隐没处的花丛。

阿碧轻轻扯扯他的袖子,段誉兀自不觉。阿朱笑道:段公子,咱们走吧段誉全身跳了起来,一定神,才道:是,是。咱们真要走了吧见阿朱、阿碧当先而行,只得跟在后面,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

三人相偕回入小船。阿朱和阿碧提桨划了出来。段誉凝望岸上的茶花,心道:我段誉若是无福,怎地让我听到这位姑娘的几声叹息、几句言语又让我见到了她神仙般的体态若说有福,怎么连她的一面也见不到眼见山茶花丛渐远,心下黯然。

突然之间,阿朱啊的一声惊呼,说道:舅太太舅太太回来了。

段誉回过头来,只见湖面上一艘快船如飞驶来,转眼间便已到了近处。快船船头上彩色缤纷的绘满了花朵,驶得更近些时便看出也都是茶花。阿朱和阿碧站起身来,俯首低眉,神态极是恭敬。阿碧向段誉连打手势,要他也站起来。段誉微笑摇头,说道:待主人出舱说话,我自当起身。男子汉大丈夫,也不必太过谦卑。

只听得快船中一个女子声音喝道:那一个男子胆敢擅到曼陀山庄来岂不闻任何男子不请自来,均须斩断双腿么那声音极具威严,可也颇为清脆动听。段誉朗声道:在下段誉,避难途经宝庄,并非有意擅闯,谨此谢过。那女子道:你姓段语音中微带诧异。段誉道:正是

那女子道:哼,阿朱、阿碧,是你们这两个小蹄子慕容复这小子就是不学好,鬼鬼祟祟的专做歹事。阿朱道:启禀舅太太,婢子是受敌人追逐,路过曼陀山庄。我家公子出门去了,此事与我家公子的确绝无干系。舱中女子冷笑道:哼,花言巧语。别这么快就走了,跟我来。阿朱、阿碧齐声应道:是。划着小船跟在快船之后。其时离曼陀山庄不远,片刻间两船先后靠岸。

只听得环佩叮咚,快船中一对对的走出许多青衣女子,都是婢女打扮,手中各执长剑,霎时间白刃如霜,剑光映照花气,一直出来了九对女子。十八个女子排成两列,执剑腰间,斜向上指,一齐站定后,船中走出一个女子。

段誉一见那女子的形貌,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噫,张口结舌,便如身在梦境,原来这女子身穿鹅黄绸衫,衣服装饰,竟似极了大理无量山山洞中的玉像。不过这女子是个中年美妇,四十岁不到年纪,洞中玉像却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段誉一惊之下,再看那美妇的相貌时,见她比之洞中玉像,眉目口鼻均无这等美艳无伦,年纪固然不同,脸上也颇有风霜岁月的痕迹,但依稀有五六分相似。阿朱和阿碧见他向王夫人目不转睛的呆看,实在无礼之极,心中都连珠价的叫苦,连打手势,叫他别看,可是段誉一双眼睛就盯住在王夫人脸上。

那女子向他斜睨一眼,冷冷的道:此人如此无礼,待会先斩去他双足,再挖了眼睛,割了舌头。一个婢女躬身应道:是

段誉心中一沉:真的将我杀了,那也不过如此。但要斩了我双足,挖了眼睛,割了舌头,弄得死不死、活不活的,这罪可受得大了。他直到此时,心中才真有恐惧之意,回头向阿朱、阿碧望了一眼,只见她二人脸如死灰,呆若木鸡。

王夫人上了岸后,舱中又走出两个青衣婢女,手中各持一条铁炼,从舱中拖出两个男人来。两人都是双手给反绑了,垂头丧气。一人面目清秀,似是富贵子弟,另一个段誉竟然认得,是无量剑派中一名弟子,记得他名字叫作唐光雄。段誉大奇:此人本来在大理啊,怎地给王夫人擒到了江南来

只听王夫人向唐光雄道:你明明是大理人,怎地抵赖不认唐光雄道:我是云南人,我家乡在大宋境内,不属大理国。王夫人道:你家乡距大理国多远唐光雄道:四百多里。王夫人道:不到五百里,也就算是大理国人。去活埋在曼陀花下,当作肥料。唐光雄大叫:我到底犯了什么事你给说个明白,否则我死不瞑目。王夫人冷笑道:只要是大理国人,或者是姓段的,撞到了我便得活埋。你到苏州来干什么既然来到苏州,怎地还是满嘴大理口音,在酒楼上大声嚷嚷的你虽非大理国人,但与大理国邻近,那就一般办理。

段誉心道:啊哈,你明明冲着我来啦。我也不用你问,直截了当的自己承认便是。大声道:我是大理国人,又是姓段的,你要活埋,乘早动手。王夫人冷冷的道:你早就报过名了,自称叫作段誉,哼,大理段家的人,可没这么容易便死。

她手一挥,一名婢女拉了唐光雄便走。唐光雄不知是被点了穴道,还是受了重伤,竟无半点抗御之力,只是大叫:天下没这个规矩,大理国几百万人,你杀得完么但见他被拉入了花林之中,渐行渐远,呼声渐轻。

王夫人略略侧头,向那面目清秀的男子说道:你怎么说那男子突然双膝一曲,跪倒在地,哀求道:家父在京中为官,膝下唯有我一个独子,但求夫人饶命。夫人有什么吩咐,家父定必允可。王夫人冷冷的道:你父亲是朝中大官,我不知道么饶你性命,那也不难,你今日回去即刻将家中的结发妻子杀了,明天娶了你外面私下结识的苗姑娘,须得三书六礼,一应俱全。成不成那公子道:这个要杀我妻子,实在下不了手。明媒正娶苗姑娘,家父家母也决计不能答允。这不是我王夫人道:将他带去活埋了那牵着他的婢女应道:是拖了铁炼便走。那公子吓得浑身乱颤,说道:我我答允就是。王夫人道:小翠,你押送他回苏州城里,亲眼瞧着他杀了自己妻子,和苗姑娘拜堂成亲,这才回来。小翠应道:是拉着那公子,走向岸边泊着的一艘小船。

那公子求道:夫人开恩。拙荆和你无怨无仇,你又不识得苗姑娘,何必如此帮她,逼我杀妻另娶我我又素来不认得你,从来从来不敢得罪了你。王夫人道:你已有了妻子,就不该再去纠缠别的闺女,既然花言巧语的将人家骗上了,那就非得娶她为妻不可。这种事我不听见便罢,只要给我知道了,当然这么办理。你这事又不是第一桩,抱怨什么小翠,你说这是第几桩了小翠道:婢子在常熟、丹阳、无锡、嘉兴等地,一共办过七起,还有小兰、小诗她们也办过一些。

那公子听说惯例如此,只一叠声的叫苦。小翠扳动木桨,划着小船自行去了。

段誉见这位王夫人行事不近情理之极,不由得目瞪口呆,全然傻了,心中所想到的只是岂有此理四个字,不知不觉之间,便顺口说了出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王夫人哼了一声,道:天下更加岂有此理的事儿,还多着呢。

段誉又是失望,又是难过,那日在无量山石洞中见了神仙姊姊的玉像,心中何等仰慕,眼前这人形貌与玉像着实相似,言行举止,却竟如妖魔鬼怪一般。

他低了头呆呆出神,只见四个婢女走入船舱,捧了四盆花出来。段誉一见,不由得精神一振。四盆都是山茶,更是颇为难得的名种。普天下山茶花以大理居首,而镇南王府中名种不可胜数,更是大理之最。段誉从小就看惯了,暇时听府中十余名花匠谈论讲评,山茶的优劣习性自是烂熟于胸,那是不习而知,犹如农家子弟必辨菽麦、渔家子弟必识鱼虾一般。他在曼陀山庄中行走里许,未见真正了不起的佳品,早觉曼陀山庄四字未免名不副实,此刻见到这四盆山茶,暗暗点头,心道:这才有点儿道理。

只听得王夫人道:小茶,这四盆满月山茶,得来不易,须得好好照料。那叫做小茶的婢女应道:是段誉听她这句话太也外行,嘿的一声冷笑。王夫人又道:湖中风大,这四盆花在船舱里放了几天,不见日光,快拿到日头里晒晒,多上些肥料。小茶又应道:是段誉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笑。

王夫人听他笑得古怪,问道:你笑什么段誉道:我笑你不懂山茶,偏偏要种山茶。如此佳品竟落在你的手中,当真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之至。可惜,可惜,好生令人心疼。王夫人怒道:我不懂山茶,难道你就懂了突然心念一动:且慢他是大理人姓段,说不定倒真懂得山茶花。但兀自说得嘴硬:本庄名叫曼陀山庄,庄内庄外都是曼陀罗花,你瞧长得何等茂盛烂漫怎说我不懂山茶段誉微笑道:庸脂俗粉,自然粗生粗长。这四盆白茶却是倾城之色,你这外行人要是能种得好,我就不姓段。

王夫人极爱茶花,不惜重资,到处去收购佳种,可是移植到曼陀山庄之后,竟没一本名贵茶花能欣欣向荣,往往长得一年半载,便即枯萎,要不然便奄奄一息。她常自为此烦恼,听得段誉的话后,不怒反喜,走上两步,问道:我这四盆白花有什么不同要怎样才能种好段誉道:你如向我请教,当有请教的礼数,倘若威逼拷问,你先砍了我的双脚,再问不迟。

王夫人怒道:要斩你双脚,又有什么难处小诗,先去将他左足砍了。那名叫小诗的婢女答应了一声,挺剑上前。阿碧急道:舅太太,勿来事格,你倘若伤仔俚,这人倔强之极,宁死也不肯说了。王夫人原意本在吓吓段誉,左手一举,小诗当即止步。

段誉笑道:你砍下我的双脚,去埋在这四本白茶之旁,当真是上佳的肥料,这些白茶就越开越大,说不定有海碗大小,哈哈,美啊,妙极妙极

王夫人心中本就这样想,但听他语气说的全是反语,一时倒说不出话来,怔了一怔,才道:你胡吹什么我这四本白茶,有什么名贵之处,你且说来听听。倘若说得对了,再礼待你不迟。

段誉道:王夫人,你说这四本白茶都叫做满月,压根儿就错了。你连花也不识,怎说得上懂花其中一本叫作红妆素裹,一本叫作抓破美人脸。王夫人奇道:抓破美人脸这名字怎地如此古怪是哪一本

段誉道:你要请教在下,须得有礼才是。

王夫人倒给他弄得没有法子,但听他说这四株茶花居然各有一个特别名字,倒也十分欢喜,微笑道:好小诗,吩咐厨房在云锦楼设宴,款待段公子。小诗答应着去了。

阿碧和阿朱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见段誉不但死里逃生,王夫人反而待以上宾之礼,真是喜出望外。

先前押着唐光雄而去的那名婢女回报:那大理人姓唐的,已埋在红霞楼前的红花旁了。段誉心中一寒。只见王夫人漫不在乎的点点头,说道:段公子,请段誉道:冒昧打扰,贤主人勿怪是幸。王夫人道:大贤光降,曼陀山庄蓬荜生辉。两人客客气气的向前走去,全不似片刻之前段誉生死尚自系于一线。

王夫人陪着段誉穿过花林,过石桥,穿小径,来到一座小楼之前。段誉见小楼檐下一块匾额,写着云锦楼三个墨绿篆字,楼下前后左右种的都是茶花。但这些茶花在大理都不过是三四流货色,和这精致的楼阁亭榭相比,未免不衬。

王夫人却甚有得意之色,说道:段公子,你大理茶花最多,但和我这里相比,只怕犹有不如。段誉点头道:这种茶花,我们大理人确是不种的。王夫人笑吟吟的道:是么段誉道:大理就是寻常乡下人,也懂得种这些俗品茶花,未免太过不雅。王夫人脸上变色,怒道:你说什么你说我这些茶花都是俗品你这话未免欺人太甚。

段誉道:夫人既不信,也只好由得你。指着楼前一株五色斑斓的茶花,说道:这一株,想来你是当作至宝了,嗯,这花旁的玉栏干,乃是真正的和阗美玉,很美,很美。他啧啧称赏花旁的栏干,于花朵本身却不置一词,就如品评旁人书法,一味称赞墨色乌黑、纸张名贵一般。

这株茶花有红有白,有紫有黄,花色极是繁富华丽,王夫人向来视作珍品,这时见段誉颇有不屑之意,登时眉头蹙起,眼中露出了杀气。段誉道:请问夫人,此花在江南叫作什么名字王夫人气忿忿的道:我们也没什么特别名称,就叫它五色茶花。段誉微笑道:我们大理人倒有一个名字,叫它作落第秀才。

王夫人呸的一声,道:这般难听,多半是你捏造出来的。这株花富丽堂皇,那里像个落第秀才了段誉道:夫人你倒数一数看,这株花的花朵共有几种颜色。王夫人道:我早数过了,至少也有十五六种。段誉道:一共是十七种颜色。大理有一种名种茶花,叫作十八学士,那是天下的极品,一株上共开十八朵花,朵朵颜色不同,红的就是全红,紫的便是全紫,决无半分混杂。而且十八朵花形状朵朵不同,各有各的妙处,开时齐开,谢时齐谢,夫人可曾见过王夫人怔怔的听着,摇头道:天下竟有这种茶花我听也没听过。

段誉道:比之十八学士次一等的,十三太保是十三朵不同颜色的花生于一株,八仙过海是八朵异色同株,七仙女是七朵,风尘三侠是三朵,二乔是一红一白的两朵。这些茶花必须纯色,若是红中夹白,白中带紫,便是下品了。王夫人不由得悠然神往,抬起了头,轻轻自言自语:怎么他从来不跟我说。

段誉又道:八仙过海中必须有深紫和淡红的花各一朵,那是铁拐李和何仙姑,要是少了这两种颜色,虽然是八色异花,也不能算八仙过海,那叫做八宝妆,也算是名种,但比八仙过海差了一级。王夫人道:原来如此。

段誉又道:再说风尘三侠,也有正品和副品之分。凡是正品,三朵花中必须紫色者最大,那是虬髯客,白色者次之,那是李靖,红色者最娇艳而最小,那是红拂女。如果红花大过了紫花、白花,便属副品,身份就差得多了。有言道是如数家珍,这些各种茶花原是段誉家中的珍品,他说起来自是熟悉不过。王夫人听得津津有味,叹道:我连副品也没见过,还说什么正品。

段誉指着那株五色花茶道:这一种茶花,论颜色,比十八学士少了一色,偏又是驳而不纯,开起来或迟或早,花朵又有大有小。它处处东施效颦,学那十八学士,却总是不像,那不是个半瓶醋的酸丁么因此我们叫它作落第秀才。王夫人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这名字起得忒也削尖酸刻薄,多半是你们读书人想出来的。

到了这一步,王夫人于段誉之熟知茶花习性自是全然信服,当下引着他上得云锦楼来。段誉见楼上陈设富丽,一幅中堂绘的是孔雀开屏,两旁一副木联,写的是:漆叶云差密,茶花雪妒妍。不久开上了酒筵,王夫人请段誉上座,自己坐在下首相陪。

这酒筵中的菜肴,与阿朱、阿碧所请者大大不同。朱碧双环的菜肴以清淡雅致见长,于寻常事物之中别具匠心。这云锦楼的酒席却注重豪华珍异,什么熊掌、鱼翅,无一不是名贵之极。但段誉自幼生长于帝王之家,什么珍奇的菜肴没吃过,反觉曼陀山庄的酒筵远不如琴韵小筑了。

酒过三巡,王夫人问道:大理段氏乃武林世家,公子却何以不习武功段誉道:大理姓段者甚多,皇族宗室的贵胄子弟,方始习武,似晚生这等寻常百姓,都是不会武功的。他想自己生死在人掌握之中,如此狼狈,决不能吐露身世真相,没的堕了伯父与父亲的威名。王夫人道:公子是寻常百姓段誉道:是。王夫人道:公子可识得几位姓段的皇室贵胄吗段誉一口回绝:全然不识。

王夫人出神半晌,转过话题,说道:适才得闻公子畅说茶花品种,令我茅塞顿开。我这次所得的四盆白茶,苏州城中花儿匠说叫做满月,公子却说其一叫作红妆素裹,另一本叫作抓破美人脸,不知如何分别,愿闻其详。

段誉道:那本大白花而微有隐隐黑斑的,才叫作满月,那些黑斑,便是月中的桂枝。那本白瓣上有两个橄榄核儿黑斑的,却叫作眼儿媚。王夫人喜道:这名字取得好。

段誉又道:白瓣而洒红斑的,叫作红妆素裹。白瓣而有一抹绿晕、一丝红条的,叫作抓破美人脸,但如红丝多了,却又不是抓破美人脸了,那叫作倚栏娇。夫人请想,凡是美人,自当娴静温雅,脸上偶尔抓破一条血丝,总不会自己梳装时粗鲁弄损,也不会给人抓破,只有调弄鹦鹉之时,给鸟儿抓破一条血丝,却也是情理之常。因此花瓣这抹绿晕,是非有不可的,那就是绿毛鹦哥。倘若满脸都抓破了,这美人老是与人打架,还有什么美之可言

王夫人本来听得不住点头,甚是欢喜,突然间脸色一沉,喝道:大胆,你是讥刺于我么

段誉吃了一惊,忙道:不敢不知什么地方冒犯了夫人王夫人怒道:你听了谁的言语,捏造了这种种鬼话,前来辱我谁说一个女子学会了武功,就会不美娴静温雅,又有什么好了段誉一怔,说道:晚生所言,仅以常理猜度,会得武功的女子之中,原是有不少既美貌又端庄的。不料这话在王夫人听来仍是大为刺耳,厉声道:你说我不端庄吗

段誉道:端庄不端庄,夫人自知,晚生何敢妄言。只是逼人杀妻另娶,这种行径,自非端人所为。他说到后来,心头也有气了,不再有何顾忌。

王夫人左手轻挥,在旁伺候的四名婢女一齐走上两步,躬身道:是王夫人道:押着这人下去,命他浇灌茶花。四名婢女齐声应道:是

王夫人道:段誉,你是大理人,又是姓段的,早就该死之极。现下死罪暂且寄下了,罚你在庄前庄后照料茶花,尤其今日取来这四盆白花,务须小心在意。我跟你说,这四盆白花倘若死了一株,便砍去你一只手,死了两株,砍去双手,四株齐死,你便四肢齐断。段誉道:倘若四株都活呢王夫人道:四株种活之后,你再给我培养其他的名种茶花。什么十八学士、十三太保、八仙过海、七仙女、风尘三侠、二乔这些名种,每一种我都要几本。倘若办不到,我挖了你的眼珠。

段誉大声抗辩:这些名种,便在大理也属罕见,在江南如何能轻易得到每一种都有几本,那还说得上什么名贵你乘早将我杀了是正经。今天砍手,明天挖眼,我才不受这个罪呢。王夫人叱道:你活得不耐烦了,在我面前,胆敢如此放肆押了下去

四名婢女走上前来,两人抓住了他衣袖,一人抓住他胸口,另一人在他背上一推,五人拖拖拉拉的一齐下楼。这四名婢女都会武功,段誉在她们挟制之下,丝毫抗御不得,心中只是暗叫:倒霉,倒霉

四名婢女又拉又推,将他拥到一处花圃,一婢将一柄锄头塞在他手中,一婢取过一只浇花的木桶,说道:你听夫人吩咐,乖乖的种花,还可活得性命。你这般冲撞夫人,不立刻活埋了你,算你是天大的造化。另一名婢女道:除了种花浇花之外,庄子中可不许乱闯乱走,你若闯进了禁地,那可是自己该死,谁也没法救你。四婢十分郑重的嘱咐一阵,这才离去。段誉呆在当地,当真哭笑不得。

在大理国中,他位份仅次于伯父保定帝和父亲镇南王,将来父亲继承皇位,他便是储君皇太子,岂知给人擒来到江南,要烧要杀,要砍去手足、挖了双眼,那还不算,这会儿却被人逼着做起花匠来。虽然他生性随和,在大理皇宫和王府之中,也时时瞧着花匠修花剪草,锄地施肥,和他们谈谈话话,但在王子心中,自当花匠是卑微之人。

幸好他天性活泼快乐,遇到逆境挫折,最多沮丧得一会,不久便高兴起来。自己譬解:我在无量山玉洞之中,已拜了那位神仙姊姊为师。这位王夫人和那神姊姊相貌好像,只不过年纪大些,我便当她是我师伯,有何不可师长有命,弟子服其劳,本来应该的。何况莳花原是文人韵事,总比动力抡枪的学武高雅得多了。至于比之给鸠摩智在慕容先生的墓前活活烧死,更是在这儿种花快活千倍万倍。只可惜这些茶花品种太差,要大理王子来亲手服侍,未免是大才小用、杀鸡用牛刀了。哈哈,你是牛刀吗有何种花大才

又想:在曼陀山庄多耽些时候,总有机缘能见到那位身穿藕色衫子的姑娘一面,这叫做段誉种花,焉知非福

一想到祸福,便拔了一把草,心下默祷:且看我几时能见到那位姑娘的面。将这把草右手交左手,左手交右手的卜算,一卜之下,得了个艮上艮下的艮卦,心道: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这卦可灵得很哪,虽然不见,终究无咎。

再卜一次,得了个兑上坎下的困卦,暗暗叫苦:困于株木,入于幽谷,三岁不觌。三年都见不到,真乃困之极矣。转念又想:三年见不到,第四年便见到了。来日方长,何困之有

占卜不利,不敢再卜了,口中哼着小曲,负了锄头,信步而行,心道:王夫人叫我种活那四盆白茶。这四盆花确是名种,须得找个十分优雅的处所种了起来,方得相衬。一面走,一面打量四下景物,突然之间,哈哈哈的大声笑了出来,心道:王夫人对茶茶一窍不通,偏偏要在这里种茶花,居然又称这庄子为曼陀山庄,却全不知茶花喜阴不喜阳,种在阳光烈照之处,纵然不死,也难盛放,再大大的施上浓肥,什么名种都给她坑死了,可惜,可惜好笑,好笑

他避开阳光,只往树荫深处行去,转过一座小山,只听得溪水淙淙,左首一排绿竹,四下里甚是幽静。该地在山丘之阴,日光照射不到,王夫人只道不宜种花,因此上一株茶花也无。段誉大喜,说道:这里最妙不过。

回到原地,将四盆白茶逐一搬到绿竹丛旁,打碎瓷盆,连着盆泥一起移植在地。他虽从未亲手种过,但自来看得多了,依样葫芦,居然做得极是妥贴。不到半个时辰,四株白茶已种在绿竹之畔,左首一株抓破美人脸,右首是红妆素裹和满月,那一株眼儿媚则斜斜的种在小溪旁一块大石之后,自言自语:此所谓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也,要在掩掩映映之中,才增姿媚。中国历来将花比作美人,莳花之道,也如装扮美人一般。段誉出身皇家,幼诗诗书,于这等功夫自然是高人一等。

他伸手溪中,洗净了双手泥污,架起了脚坐在大石上,对那株眼儿媚正面瞧瞧,侧面望望,心下正自得意,忽听得脚步细碎,有两个女子走了过来。只听得一人说道:这里最是幽静,没人来的

语音入耳,段誉心头怦的一跳,分明是日间所见那身穿藕色纱衫的少女所说。段誉屏气凝息,半点声音也不敢出,心想:她说过不见不相干的男子,我段誉自是个不相干的男子了。我只要听她说几句话,听几句她仙乐一般的声音,也已是无穷之福,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了。他的头本来斜斜侧头,这时竟然不敢回正,就让脑袋这么侧着,生恐头颈骨中发出一丝半毫轻响,惊动了她。

只听那少女继续说道:小茗,你听到什么什么关于他的消息段誉不由得心中一酸,那少女口中的那个他,自然决不会是我段誉,而是慕容公子。从王夫人言下听来,那慕容公子似乎单名一个复字。那少女的询问之中显是满腔关切,满怀柔情。段誉不自禁既感羡慕,亦复自伤。只听小茗嗫嚅半晌,似是不便直说。

那少女道:你跟我说啊我总不忘了你的好处便是。小茗道:我怕怕夫人责怪。那少女道:你这傻丫头,你跟我说了,我怎么会对夫人说小茗道:夫人倘若问你呢那少女道:我自然也不说。

小茗又迟疑了半晌,说道:表少爷是到少林寺去了。那少女道:去了少林寺阿朱、阿碧她们怎地说他去了洛阳丐帮

段誉心道:怎么是表少爷嗯,那慕容公子是她的表哥,他二人是中表之亲,青梅竹马,那个那个

小茗道:夫人这次出外,在途中遇到公冶二爷,说道得知丐帮的头脑都来到了江南,要向表少爷大兴问什么之师的。公冶二爷又说接到表少爷的书信,他到了洛阳,找不到那些叫化头儿,就上嵩山少林寺去。那少女道:他去少林寺干什么小茗道:公冶二爷说,表少爷信中言道,他在洛阳听到信息,少林寺有一个老和尚在大理死了,他们竟又冤枉是姑苏慕容杀的。表少爷很生气,好在少栗寺离洛阳不远,他就要去跟庙里的和尚说个明白。

那少女道:倘若说不明白,可不是要动手吗夫人既得到了讯息,怎地反而回来,不赶去帮表少爷的忙小茗道:这个婢子就不知道了。想来,夫人不喜欢表少爷。那少愤愤的道:哼,就算不喜欢,终究是自己人。姑苏慕容氏在外面丢了人,咱们王家就很有光采么小茗不敢接口。

那少女在绿竹丛旁走来走去,忽然间看到段誉所种的三株白茶,又见到地下的碎瓷盆,咦的一声,问道:是谁在这里种茶花

段誉更不怠慢,从大石后一闪而出,长揖到地,说道:小生奉夫人之命,在此种植茶花,冲撞了小姐。他虽深深作揖,眼睛却仍是直视,深怕小姐说一句我不见不相干的男子,就此转身而去,又昏过了见面的良机。

他一见到那位小姐,耳朵中嗡的一声响,但觉眼前昏昏沉沉,双膝一软,不由自主跪倒在地,若不强自撑住,几乎便要磕下头去,口中却终于叫了出来:神仙姊姊,我我想得你好苦弟子段誉拜见师父。

眼前这少女的相貌,便和无量山石洞中的玉像全然的一般无异。那王夫人已然和玉像颇为相似了,毕竟年纪不同,容貌也不及玉像美艳,但眼前这少女除了服饰相异之外,脸型、眼睛、鼻子、嘴唇、耳朵、肤色、身材、手足,竟然没一处不像,宛然便是那玉像复活。他在梦魂之中,已不知几千百遍的思念那玉像,此刻眼前亲见,真不知身在何处,是人间还是天上

那少女还道他是个疯子,轻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惊道:你你

段誉站起身来,他目光一直瞪视着那少女,这时看得更加清楚了些,终于发觉,眼前少女与那洞中玉像毕竟略有不同:玉像冶艳灵动,颇有勾魂摄魄之态,眼前少女却端庄中带有稚气,相形之下,倒是玉像比之眼前这少女更加活些,说道:自那日在石洞之中,拜见神仙姊姊的仙范,已然自庆福缘非浅,不意今日更亲眼见到姊姊容颜。世间真有仙子,当非虚语也

那少女向小茗道:他说什么他他是谁小茗道:他就是阿朱、阿碧带来的那个书呆子。他说会种茶花,夫人倒信了他的胡说八道。那少女问段誉道:书呆子,刚才我和她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么

段誉笑道:小生姓段名誉,大理国人氏,非书呆子也。神仙姊姊和这位小茗姊姊的言语,我无意之中都听到了,不过两位大可放心,小生决不泄漏片言只语,担保小茗姊姊决计不会受夫人责怪便是。

那少女脸色一沉,道:谁跟你姊姊妹妹的乱叫你还不认是书呆子,你几时又见过我了段誉道:我不叫你神仙姊姊,却叫什么那少女道:我姓王,你叫我王姑娘就是。

段誉摇头道:不行,不行,天下姓王的姑娘何止千千万万,如姑娘这般天仙人物,如何也只称一声王姑娘可是叫你作什么呢那倒为难得紧了。你称作王仙子吗似乎太俗气。叫你曼陀公主罢大宋、大理、辽国、吐番、西夏,哪一国没有公主哪一个能跟你相比

那少女听他口中念念有词,越觉得他呆气十足,不过听他这般倾倒备至、失魂落魄的称赞自己美貌,终究也有点欢喜,微笑道:总算你运气好,我妈没将你的两只脚砍了。

段誉道:令堂夫人和神仙姊姊一般的容貌,只是性情特别了些,动不动就杀人,未免和这神仙体态不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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