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后头岔了气,可不妨碍大家的屏息听得清楚。
李璃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抬手拿过这份国书,然后将地上的樊之远给拉起来,此情此景,他在梦中幻想了多遍,就是这一次,让他情不自禁地,学着上辈子的那些土味十足的同学们,抬起头便大胆地吻了上去……
“啊——亲上了——”另一声带着内里的声音传出来,云溪尖叫着生怕旁人没见着,还带现场解说的。
之后欢呼声和起哄声在意料之中的爆发出来,那黑压压的大军中,汉子们从胸腔中发出最激烈的声音,甚至还有口哨声伴随着兵器碰撞发出铿锵传出老远。
李璃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抓起几乎呆滞的樊之远的手按在自己的腰上,嗔了他一眼,心说这会儿傻了?
就是真正的夫妻也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孟浪的,更何况是男人和男人,跟军营中的粗人兵痞不同,大臣之中几乎全部再次怔在原地,手中一时间没个轻重,拔下了自己的胡子。
“年轻人,控制不住,也是没办法,哈,哈哈。”顾大人尴尬地笑了一声,替李璃挽尊。
“真是胡来!”
憋了半天,头发有些白的大学士吐出这么一句话。
没眼看,却又忍不住瞄了过去,那忘情的两个人当真视周围为无物。
“世日风下,有伤风化……”
只有左相望着那忘情的两人,闭上了眼睛。
鸡飞狗跳,乱七八糟,然而有情人终成眷属到哪儿都是一段佳话,这份喜气洋洋冲散了寒风呼啸,给周围带来一份暖意,大军的锋芒锐利也敛了不少,整一个和乐融融的气氛。
进城的时候,伴随着两旁百姓的夹道欢呼,一座大酒楼上横幅一拉,就是一行醒目的红底大字——祝怡亲王和樊大将军喜结连理。
文字虽然庸俗,但是易懂,一瞬间,百姓们看到并驾齐驱的黑白二马,以及就算用宽大的袖子遮掩,也能一眼看出紧紧相握的两只手……
“啊——”尖叫声瞬间冲破天际。
怡亲王府的管家趁机带着家丁一路撒喜糖给沿路的百姓,敲锣打鼓地宣布喜讯。
虽然官府不承认,虽然没有婚书婚约,可是那又如何,大家见证之下,怡亲王府和大将军府就已经修成秦晋之好,谁都能感觉到那份甜甜蜜蜜。
这就是一场婚礼,别样的婚礼!
皇宫中,这会儿燕帝醒来了,有别于街上的热闹,明正殿里安安静静。
忽然他问:“那边是什么情形?”
张伴伴落狱,如今伴驾在身侧的是下面新提拔上来的內侍,福宁的徒弟,福全,圆脸,看着比较机灵。
他立刻就明白了燕帝问得那边是哪边,回答:“已经派人去看了,今日王爷率领文武百官迎接大军,应当很顺利,皇上放心。”
燕帝轻嗤了一声,说:“让人来这里说。”
福全面有为难,皇帝得静养,万一听着哪些不好,犯了病可怎么办?
然而燕帝虽然一脸病容,但是眼睛却冷冷地望着他,最终福全道:“是。”
外头实在太热闹了,十里八乡轰动了半个京城,凡是能赶到的都想来沾沾喜气,现场探个究竟。
更何况还有一路跟随着百官前往城外见证提亲,不是,下聘,不是,递交大夏国书的內侍,不一会儿人就带着惊异的表情回来了。
福全让人进了寝宫向皇帝亲自回话。
燕帝静静地听着此人描述着大将军当下一跪求亲的场景,还有犹带着令人咂舌的那不顾周遭的亲吻,嘴角轻轻扯了扯,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讽刺。
他问了一句:“樊之远真的没一点不高兴?”
內侍回答:“别说不高兴,连笑容都罕见的没停过,一路是牵着王爷的手回来的,一直都没放开。”
燕帝喘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看不出来高不高兴,他挥了挥手。
內侍便退下来,只是临到转身时,只听到帝王又问了一句:“人现在去哪里?”
帝王重病,是不会容许樊之远带着煞气进来面圣的。
內侍想了想道:“回皇上,看着方向,似乎去的是刑部。”
燕帝的眼睛微微一睁,內侍见他许久不问,便躬身退下了,然而在离开之前,见另一名內侍匆匆跑进来,对着燕帝道:“皇上,周美人求见。”
周美人怀了龙嗣,是整个后宫,乃至皇宫重点看顾的对象,她一路闯到明正殿,宫人们深怕她有个万一,都不敢太过阻拦。
燕帝听着这话,眼神顿时晦暗不明,但最后还是说了一句:“让她进来吧。”
第154章 状纸
樊之远一回京没去任何地方, 接受完众人的道贺,直接打马前往刑部,而在他的身后, 一个人被关押在马车中。
这辆马车的周围乃是晓飞带着八亲卫护送,严密看押, 如此阵势, 让同行的宋国公一下子猜透了里面人的身份。
姜直的身份乃是宋国公所发现,他会告诉李璃, 纯粹是因为信任怡亲王,百姓心声敢于为不平之事发声,却从未想过,终有一天,他真的会见到姜直, 樊之远居然将人给逮回来了!
饶是他一贯淡定,不拘言笑,饶是怡亲王早就派人告知过他姜直落网, 可等真正见到这个人时,宋国公依旧失了态。
定北侯的案子是他的伤痛, 审了一辈子的案子, 最看不得便是冤案。而当年刑部受先帝和左相之命,不问事实胡乱定罪, 他鞭长莫及,接手不了这个案子,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魏家一夕之间满门而灭,令他不甘。
如今□□过去了, 这案子终于重新进入人们的视线,他也有能力有资格重新审理此案, 追求真相,宋国公觉得此生无憾了。
随着姜直而来的还有一纸状书,落款则是魏澜,堂堂正正,明明白白,此次若不能翻案,世间便再无魏澜,也再无樊之远。宋国公深深地看着面前早已改头换面,却又重新拿回自己身份的年轻人,然后接过了状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