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上的渔船无人摆渡,而在它周边的河面上,老妪一点点地沉入水中深处去,仍见她最后一滴泪落下,混入这天水河。
她的手再无初初堕入河水时引得恐慌地拍打,不习水性的她已放弃抵抗挣扎,在冰冷的河水周绕之中,那具身躯就此往下掉,仿若有传说中的水鬼拉着她。
周遭泛起的水圈漫过一圈又一圈,却也渐渐地回收不再出现,腹腔不多时地便入了许多的水,老妪一眨一眨了盈热的眼眸,忽觉前方大亮,不似在深夜;镶嵌在心底最深处的回忆就这样如她最后的几丝残息破碎散烂……
二十载就如弹指一挥间,洛昭寒的句句女兄像极了十二年前的胞妹在唤她。
彼时,老妪非这渔村中人,生得美貌如花,引得众人为她倾倒;下有胞妹,形貌神似于她,她们自出落为小女子之刻便是一时间成为村中一对白壁,为人人羡慕。
可惜一场天灾降临于村,姊妹相依为命逃难而来,路过天水河,偶上白胡老叟渔船,就像是洛昭寒般觉着自己当真是遇到了大好人,她们毫无戒备心地随其进了村,从此如是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姊妹双双遭到百般侮辱后便被关进了那又黑又潮的地下小室,每每几日便会重复着做那个噩梦,直到她们怀有身孕。
胞妹如渔村人之愿生得双女,而女兄则产下了不受待见的男婴,男婴不过才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尚没来得及洗净身子便葬送在了他们手中。
那时,女兄被命运抛向了生命的悬崖之上,她面临就这样祭河神来草率了结自己的一生;女兄害怕了,她被隔离了起来,临近祭河神的日子越来越近,女兄惶惶不可终日。
直是那日送饭的人不知何故是白胡老叟,看见白胡老叟,女兄恨得牙痒痒,却又把他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她不住地求饶,亦是在那日,她做了令余生懊悔至极的决定――以胞妹换自己苟且。因为一直还是孤家寡人的白胡老叟可以想到法子让村长放了她,并娶她,给她一个家,可是需要一个人代替她……
那日,一奶同胞的胞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替代自己的女兄被绑上了祭台,顺利地祭了河神,而女兄在那日后不久得到了久违的自由,虽然仍有枷锁,可也好了太多。
手脚并绑的女兄嫁给白胡老叟后,并未打算就此沉沦,在渐渐获得白胡老叟信任后,她选择逃脱,却还没到出村便被抓了回去,受到了非人的惩处,几近死亡,女兄自此就心生胆怯了,再没试着抗争,在这渔村过活二十载。
那日见到洛昭寒,她不知为何就愈发地想到了胞妹,或许是洛昭寒比曾经的每一个小女子都生得好看吧,可能天神读到了她的微微恻隐之心,偏让洛昭寒唤她一声女兄,让她笃定赌一把,让她赎罪……
二十年于老妪来说就是一场生不如死的折磨,在这临死之际回想来,她真是觉得贪生怕死的自己可悲又可笑,好在一切都在今夜结束了。
在踏入地狱路道前的最后一刻,老妪终于又如花一样地咧开了嘴,真心实意地笑了笑;此后,她彻底消失在河面上,唯有那几点水晕涟漪召示着那里有人落了水。
王宫中的洛鸿禹在朝阳殿侯等了极近一柱香的时候,仍旧无人回报,也没大巫祝的身影,这在朝阳殿外的侍卫是都快要睁不开眼了,偶尔与巡侍比比手势才让他们提提神,可他们本可好好睡一觉的,怎奈殿中尚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