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喛,我的袍子!”她哥哥一截袍摆夹在门缝里,扯了几扯无用,大力拍门也无人理,倒是路对面家俱店里一个伙计朝他们望过来,又在那里招朋引伴,指指戳戳。
俩人只得憋着气蹲下身子,头凑头的,她哥哥拽平袍摆,她嫂子用指甲尖一点点往外面抠,弄了好些会儿才终于抽出来,她哥哥猛得站起,血液直往头顶冲,忙一把抓住她嫂子的胳臂,脑里嗡嗡作响,夕阳的光芒射进他的眼睛里,闭了闭再睁开,面前清明了,一把甩开女人大步往前走,绕过路口才立住,有个老嬷嬷守着箩篼,在卖自己熬的梨膏糖,回头看女人和桂珊还离老远儿,从袖里掏出钱买了叁四块梨膏糖,站在路边吃着,放得都是绵白糖,把嗓子都甜齁了。
待娘俩个满头大汗地走近,他把剩下的梨膏糖给桂珊,看到女人心底火起,低声骂道:“ 擦哪个屁啊,就是你要来寻她,寻得好,比打发条狗还不如。”
她嫂子反埋怨他:“你同她计较!左耳进右耳出当没听见不行么!十年了,该散的都散了,不过是余在瓶口的一点气,你由着她发,发完不就好了?做啥非要跟她争,可好,把那口气又憋回去。”她哥哥啐一口痰吐在阴井盖上,喉咙腻腻地:“我还要捧她不成?她那落魄样儿,可值得我捧着!”
她嫂子道:“姑爷好歹从前在政府做过事,同姑奶奶交往的,也都是官太太富太太,听丫头说,前一阵才给美娟相了财政部长的儿子,要是能成,立马麻雀变凤凰。现今儿我也不图她给两个,能帮衬着替桂巧在上海也寻一门婚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桂巧是她的叁女儿,桂姗的姐姐,刚过十七,颇有些姿色,心也高。
她正替她的婚事发愁着:“勿趟我带她来再见姑奶奶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