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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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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关心风雨经联榻 轻命江山博壮游

康熙听到锣声,披衣起身,一名侍卫来报慈宁宫中出了事,什么事却说不清楚。他正自急,见韦小宝进来,忙问:太后安好出了什么事

韦小宝道:太后叫奴才今晚先回自己屋去睡,明天再搬进慈宁宫去,没没想到宫里出了事。不知什么,奴才这就去瞧瞧。康熙道:我去给太后请安,你跟著来。韦小宝道:是。康熙对母后甚有孝心,不及穿戴,披了件长袍便抢出门去,快步而行,一面问道:太后要你服侍,你怎么又到我这里韦小宝道:奴才听得锣声,担心又来了,一心只挂念著皇上,忙不迭奔来,真真是该死。

康熙一出寝宫,左右太监,侍卫便跟了一大批,十几盏灯笼在身周照著。他见韦小宝衣衫头发极是紊乱,哪知道他是在太后床底钻进钻出,还道他忠心护主,一心一意的只挂念著皇帝,来不及穿好衣服,就赶来保护,颇感喜慰。

行出数丈,两名侍卫奔过来禀告:刺客擅闯慈宁宫,害死了一名太监,一名宫女。康熙忙问:可惊动了太后圣驾那侍卫道:多总管已率人将慈宁宫团团围住,严密保护太后。康熙略感放心。

韦小宝心道:他便是带领十万兵马来保护慈宁宫,这会儿也已迟了。

从乾清宫到慈宁宫相距不远,绕过养心殿和太极殿便到。只见灯笼火把照耀如同白昼,数百名侍卫一排排的站著,别说刺客,只怕连一只老鼠出钻不过去。众侍卫见到皇帝,一齐跪下,康熙摆了摆手,快步进宫。

韦小宝掀起门帷。康熙走进门去,只见寝殿中箱笼杂物乱成一团,血流满地,横卧著两具首,只吓得心中突突乱跳,叫道:太后,太后

床上一人低声道:是皇帝么不用担心,我没事。正是太后的声音。

韦小宝这一惊非同小可,心想:原来老婊子没死。我做事当真胡涂,先前干么不在她身上补上一剑她没死,我可得死了。回过头来,便想发足奔逃,却见门外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侍卫,逃不了三步便会给人抓住,只吓得双足发软,头脑晕眩,便欲摔倒。康熙来到床前,说道:太后,您老人家受惊了。孩儿保护不周,真是罪孽深重,那些饭桶侍卫,一个个得好好惩办才是。太后喘了口气道:没没什么。不一个太监和宫女争闹互相殴斗而死,不干侍卫们的事。康熙道:太后身子安好没惊动到您老人家太后道:没有只是我瞧著这些奴才生气。皇帝,你去罢,叫大家散去。

康熙道:快传太医来给太后把脉。韦小宝缩在他身后,不敢答应,只怕给太后瞧见,又怕一开口就给认了出来。太后道:不,不用传太医,我睡一觉就好。这两人这两个奴才首不用移动。我心里烦得很,怕吵,皇帝,你你叫大家快走。她说话声音微弱,上气不接下气,显是受伤著实不轻。

康熙很是担心,却又不敢违命,本想彻查这太监和宫女如何殴斗,惹得太后如此生气,两人虽已身死,却犯了这样的大罪,还得追究他们家属,可是听了太后的话,显然不愿张扬,连首也不许移动,只得向太后请了安,退出慈宁宫。

韦小宝死里逃生,双脚兀自发软,手扶墙壁而行。

康熙低头沉思,觉得慈宁宫中今晚之事大是突兀,中间必不隐秘,但太后的意思明明摆著叫自己不可理会。他沉思低头,走了好长一段,这才抬起头来,见韦小宝跟在身后,问道:太后要你服侍,怎地你又跟著来了

韦小宝心想反正天一亮便要出宫逃走,大可信口开河,说道:先前太后说道心里烦得很,一见到太监便生气。奴才见到太后圣体不大安适,还是别去惹太后烦恼为妙。

康熙点了点头,回到乾清宫寝殿,待服侍他的众监都退了出去,说道:小桂子,你留著韦小宝应了。

康熙从东到西,又从西到东的踱来踱去,踱了一会,问道:你看那太监和宫女,为什么斗殴而死韦小宝道:这个我可猜不出。宫里很多宫女太监脾气都很坏,动不动就吵嘴,有时不暗中打架,只是不敢让太后和皇上知道罢了。康熙点点头道:你去吩咐大家,你事不用再提,免得再惹太后生气。韦小宝道:是康熙道:你去罢

韦小宝请了安,转身出去,心想:我这一去,永远见你不著了。回头瞧了一眼。康熙也正瞧著他,脸上露出笑容,道:你过来。韦小宝转过身来。康熙揭开床头的一只金盒,拿出两块点心,笑道:累了半天,肚里可饿了罢将点心递给他。

韦小宝双手接过,想起太后为人凶险毒辣,寝宫里暗藏男人,终有一天会加害皇上。他一切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皇帝对待自己,真就如是一般,若不能这事跟他说,他给太后害死,自己可太也没有义气。想到此处,眼前似乎出现了康熙全身筋骨俱断,横就地的惨状,心中一酸,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康熙微笑道:怎么啦伸手拍拍他肩头,道:你愿意跟我,是不是那也容易,过几天等太后好了,我再跟太后说老实说,我也舍不得你。

韦小宝心情激动,寻思:陶宫娥说,我如吐露真情,皇帝不免要杀我灭口。英雄好汉什么都能做,就是不能不讲义气,大丈夫死就死好了。将两块点心往桌上一放,握住了康熙的手,颤声道:小玄子,我再叫你一次小玄子,行吗

康熙笑道:当然可以。我早就说过了,没人之处,咱们就跟从前一样。你又想跟我比武,是不是来来来,放马过来。说著双手一翻,反握住了他双手。

韦小宝道:不忙比武。有一件机密大事,要跟我好朋友小玄子说,说是决不能跟我主子万岁爷说。皇上听了之后,就要吹我脑袋。小玄子当我是朋友,或者不要紧。

康熙不知事关重大,少年心情,只觉得十分有趣,忙拉了他并肩坐在床沿上,说道:快说,快说韦小宝道:现下你是小玄子,不是皇帝康熙微笑道:对,我现下是你的好朋友小玄子,不是皇帝。一天到晚做皇帝,没个知心朋友,也没什么味道。韦小宝道:好,我说给你听。你要砍我脑袋,也没法子。康熙微笑道:我干么要杀你好朋友怎能杀好朋友

韦小宝长长吸了口气,说道:我不是真的小桂子,我不是太监,真的小桂子已给我杀了。康熙大吃一惊,问道:什么

韦小宝便将自己出身来历简略说了,接著说到如何被掳入宫,如何毒瞎海天富双眼,如何冒充小桂子,海天富如何教武等情,一一照实陈说。

康熙听到这里,笑道:他妈的,你先解开裤子给我瞧瞧。

韦小宝知道皇帝精明,这等大事岂可不亲眼验明,当即褪下了裤子。

康熙见他果然并非净了身的太监,哈哈大笑,说道:原来你不是太监。杀了个小太监小桂子,也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你不能再在宫里住了。要不然,我就派你做御前侍卫的总管。多隆这武功虽然不错,办事可胡涂得很。

韦小宝系上裤子,说道:这可多谢你啦,不过只怕不成。我听到跟太后有关的几件大秘密。

康熙道:跟太后有关那是什么问到这两句话时,心中已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韦小宝咬了咬牙,便述说那晚在慈宁宫所听到太后和海天富的对答。

康熙听到父皇顺治竟然并未崩驾,即是在五台山清凉寺出家,这一惊固然非同小可,这一喜尤其是如颠如狂。他全身发抖,握住了韦小宝双手,颤声道:这这当真不假我父皇父皇还在人世韦小宝道:我听到太后和海天富二人确是这么说的。

康熙站起身来,大声叫道:那那好极了好极了小桂子,天一亮,咱们立即便往五台山去朝见父皇,请他老人家回宫。

康熙君临天下,事事随心所欲,生平唯一大憾便是父母早亡。有时午夜梦回,想到父母之时,忍不住流泪哭泣。此刻听得韦小宝这么说,虽仍不免将信将疑,却已然喜心翻倒。

韦小宝道:就只怕太后不愿意。她一直瞒著你,这中间是有重大缘故的。康熙道:不错,那是什么缘故他一听到父亲未死,喜悦之情充塞胸臆,但稍一凝思,无数疑窦立即涌现。韦小宝道:宫中大事,我什么都不明白,只能将太后和海天富的对答据实说给你听。康熙道:是,是,快说快说

听韦小宝说到端敬皇后和孝康皇后如何为人所害,康熙跳起身来,叫道:你你说孝康皇后,是是给人害死的韦小宝见他神色大变,双眼睁得大大的,脸上的肌肉不住牵动,不禁害怕,颤声道:我我不知道。只听海天富跟太后是这么说的。康熙道:他们怎地说你你再说一遍。

韦小宝记性甚好,重述那晚太后与海天富的对答,连二人的声调语气也都学得极像。

康熙呆了半晌,道:我亲娘我亲娘竟是给我害死的韦小宝道:孝康皇后就是是是你康熙点了点头,道:你说下去,一句也不可遣遗漏。心中一酸,泪水涔涔而下。

韦小宝接著述说凶手用化骨绵掌先害死端敬皇后的儿子荣亲王,再害死端敬皇后和贞妃,顺治出家后,太后又害死孝康皇后,殓葬端敬皇后和贞妃的仟作如何奉海天富之命赴五台禀告顺治,顺治如何派海天富回宫彻查,却说他眼睛瞎了之后,敌不过太后,以致对掌身亡。

康熙定了定神,详细盘问当晚情景,追查他所听到的说话,反复细问,料定韦小宝决无可能捏造此事,抬起头想了一会,问道:你为什么直到今天,才跟我说

韦小宝道:这件事关涉太大,我哪敢乱说可是明天我要逃出宫去,再也不回来了,想到你孤身在宫在极是危险,可不能再瞒。康熙道:你为什么要出宫怕太后害你韦小宝道:我跟你说,今晚死在慈宁宫的那个宫女,是个男人,是太后的师兄。太后宫中的宫女竟然是个男人,此事自然匪夷所思,但康熙这晚既听到自己已死的父皇竟然未死,而母亲又是为一向端庄慈爱的太后所暗杀,再听到一个宫女是男人假扮,已丝毫不以为奇,何况眼前这个小太监也就是假扮的,问道:你又怎么知道

韦小宝道:那晚我听到了太后跟海天富的说话后,太后一直要杀我灭口。当下将太后如何派遣瑞栋,柳燕,以及众太监先后来加害自己等情一一说了,又说到在慈宁宫中听到一个男子和太后对答,两人争闹起来,那男子假扮的宫女为太后所杀,太后却也受了伤。他这番话说话当然不尽不实,既不提起陶宫娥,也不说自己杀了瑞栋和柳燕,偷了几部四十二章经等情。

康熙沉吟道:这人是太后的师兄听他口气,似乎太后尚爱另一人的挟制,那会是什么人难道难道这人知道太后寝殿在有个假宫女,因此韦小宝听他言语涉及太后的奸清,不敢接口,只摇了摇头,过了一会,才道:我也想不出。

康熙道:传多隆来。

韦小答应了,心想:皇帝要跟太后翻脸,叫多隆捉拿老婊子来杀头我到底是快快逃走好呢还是留著再帮他

多隆正自忧心如焚,宫里接连出事,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就算不搬家,脑袋上的帽子、帽子之上的顶子,总是大大的不稳,听得皇帝传呼,忙赶进乾清宫来。康熙吩咐道:慈宁宫没什么事,你立即撤去慈宁宫外所有侍卫。太后说听到侍卫站在屋外,心里就烦得很。多隆见皇上脸色虽然颇为古怪,却没半句责备的言语,心中大喜,忙磕了头出去传令。

康熙又将心中诸般疑团,细细询问韦小宝,过了良久,料知众侍卫已撤,说道:小桂子,我和你夜探慈宁宫。

韦小宝道:你亲自去探康熙道:正是一来事关重大,不能单是听了一个假冒小太监的一面之辞,便对抚养自己长大的母后心存怀疑;二来犯险夜探,是学武之人非做不可之事,有此机会,如何可以轻易放过自己是皇帝,不能了宫一试身手,在宫里做一下夜行人,却也是聊胜于无。只不过下旨先令慈宁宫守卫尽数撤走,自己再去夜探,未免不合武林好手的身分而已。

韦小宝道:太后已将她师兄杀了,这会儿正在安睡养伤,只怕探不到什么。

康熙道:没有探过,怎知探不到什么当即换上便装,脚下穿了薄底快靴,便是当日跟韦小宝比武的那一身装束,从床头取过一柄腰刀,悬在腰间,从乾清宫侧门走了出去。

众侍卫,太监正在乾清宫外层层守卫,一见之下,慌忙跪下行礼。康熙喝令:大家站住,谁也不许乱动。这是皇帝圣旨,谁敢有违二百余侍卫和太监就此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康熙带著韦小宝,来到慈宁宫,见静悄悄的已无一人。时之间,心中思涌如潮,又是悲若,又是烦躁,听得太后的咳嗽声音,既想冲进去搂著她痛哭一场,又想叉住她脖子厉声质问,到底父皇和自己亲生母后是怎样了他一时盼望小桂子所说的全是假话,又盼望他所说的丝毫不假。他不住发抖,寒毛直竖,凉意直透骨髓。

太后房中烛火未熄,忽明忽暗映著窗纸。过了一会儿,听得一个宫女的声音道:太后,缝好了。太后嗯了一声,说道:把这宫女宫女的死,装装在被袋里。那宫女道:是。那太监的死呢太后怒道:我只叫你装那宫女,你你又管什么太监那宫女忙道:是接著便听到物件在地下拖动之声。

康熙忍耐不住,探头去窗缝中张望,可是太后寝殿窗房的所有缝隙均用油灰塞满,连一条细缝也没有。他往日曾听韦小宝说过江湖上夜行人的行事诀窍和禁忌,那都是转述茅十八从扬州来到之时一路上所说的。此时窗户无缝,正中下怀,当下伸指沾了唾液,轻轻湿了窗纸,指上微微用力,窗上便破了个小孔,却无半点声息。

他就眼张去,见太后床上锦帐低垂,一名年轻宫女正在将地下一具首往一只大布袋中塞去,首穿的是宫女装束,可是头顶光秃秃地一根头发也无。那宫女将首塞入袋中,拾起地下的一团假发,微一疑,也塞进了布袋,低声道:太后,装装好啦

太后道:外边侍卫都撤完了我好像听到还有人声那宫女走到门边,向外一张,说道:没人了。太后道:你把口袋拖到荷花塘边,在袋里放四块大石头,用用绳子将袋子扎住了咳咳把袋子推落塘里。那宫女道:是。声音发抖,显得很是害怕。太后道:袋子推下池塘之后,多扒些泥土抛在上面,别让人瞧见。那宫女又应道:是。拖著袋子,出房走向花园。

康熙心想:小桂子说这宫女是个男人,多半不错。这中间若不是有天大隐情,太后何必要沉入塘,灭去痕迹见韦小宝便站在身边,不自禁的伸手去,握住了他手。两人均觉对方手掌又湿又冷。

过了一会儿,听得扑通一声,那装首的布袋掉入了荷塘,跟著是扒土和投泥土入塘的声音,又过了一会,那宫女回进寝殿。韦小宝早就认得她声音,便是那小宫女蕊初。

太后问道:都办好了蕊初道:是,都办好了。太后道:这里本来有两具首,怎么另一具不见了明天有人问起,你怎么说蕊初道:奴才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太后道:你在这里服侍我,怎会什么也不知道蕊初道:是,是太后怒道:什么是,是

蕊初颤声道:奴才见到那死了的宫女站起身来,原来她只是受伤,并没有死。她慢慢的慢慢的走出去。那时候那时候太后正在安睡,奴才不敢惊动太后,眼见那宫女走出了慈宁宫,不知道不知道到哪里去啦。太后叹了口气,说道:原来这样,阿弥陀佛,她没死,自己走了,那倒好得很。蕊初道:正是,谢天谢地,原来她没死。

康熙和韦小宝又待了一会,听太后没再说话,似已入睡,于是悄悄一步步的离开,回到乾清宫。只见一众侍卫监仍是直挺挺的站著不动。康熙笑道:大家随便走动罢他虽笑著说话,笑声和话声甚为干涩。

回入寝宫,他凝视韦小宝,良久不语,突然怔怔的掉下泪来,说道:原来太后太后韦小宝也不知说什么话好。

康熙想了一会,双手一拍,两名侍卫走到寝殿门口。康熙低声道:有一件事情,差你二人去办,可不能泄漏出去。慈宁宫花园的荷塘中,有一只大口袋,你二人去抬了来。太后正在安睡,你二人倘若发出半点响声,吵醒了太后,那就自己割了脑袋罢。两人躬身答应而去。康熙坐在床上,默不作声,反复思量。

隔了好半晌,终于两名侍卫抬了一只湿淋淋的大布袋,来到寝殿门外。

康熙道:可惊醒了太后没有两名侍卫齐道:奴才们不敢。康熙点了点头,道:拿进来两名侍卫答应了,将布袋拿进屋来。康熙道:出去罢

韦小宝等两名侍卫退出寝殿,带上了门,上了闩,便解开布袋上的绳索,将首拖了出来。见首脸上胡子虽剃得极光,须根隐约可见,喉头有结,胸口平坦,自是个男子无疑。这人身上肌肉虬结,手指节骨凸起,纯是一副久练武功的模样。看来此人假扮宫女,潜伏宫中只是最近之事,否则以他这副形相,连做男人也是太丑了,如何能假扮宫女而不给发觉

康熙拔出腰刀,割破此人的裤子,看了一眼之后,恼怒之极,连挥数刀,将他腰胯之间斩得稀烂。

韦小宝道:太后康熙怒道:什么太后这贱人逼走我父皇,害死我亲娘,秽乱宫廷,多行不义。我我要将她碎万段,满门抄斩。韦小宝吁了口长气,登时放心:皇上不再认她是太后,这老婊子不论做什么坏事,给我知道了,他也不会杀我灭口。

康熙提刀又在首上剁上一阵,一时气愤难禁,便欲传呼侍卫,将太后看押起来审问,转念一想:父皇未死,却在五台山出家,这是何等大事一有泄漏,天下官民群相耸动,我可万万卤莽不得。说道:小桂子,明儿一早,我便跟你去五台山查明真相。

韦小宝应道:是心中大喜,得和皇帝同行,到五台山去走一遭,比之闷在北京城里自是好玩得多了。

但康熙可远比韦小宝见识明白,思虑周详,随即想到皇帝出巡,十分隆重,至少也得筹备布置好几个月,沿途百官预备接驾保护,大费周章,决不能说走便走;又想自己年幼,亲政未久,朝中王公大臣未附,倘若太后乘著自己出京之机夺政篡权,废了自己,另立新君,是可虑;又如父皇其实已死,或者虽然尚在人世,却不在五台山上,自己大张旗鼓的上山朝见,要是未能见到,不但为天下所笑,抑且是贻笑后世。

他想了一会,摇头道:不行,我不能随便出京。小桂子,你给我走一遭罢。韦小宝颇感失望,道:我一个去康熙道:你一个人去。侍得探查明白,父皇确是在五台山上,我在京里又布置好了对付那贱人的法子,咱二人再一同上山,以策万全。

韦小宝心想皇帝既决定对付太后,自己去五台山探访,自是义不容辞,说道:好,我就去五台山。

康熙道:我大清规矩,太监不能出京,除非是随我同去。好在你本来不是太监。小桂子,你以后不做太监了,还是做侍卫罢。不过宫里朝里的人都已认得你,忽然不做太监,大家会十分奇怪。嗯,我可对人宣称,为了擒拿鳌拜,你奉我之命,假扮太监,现下元凶已除,自然不能老是假扮下去。小桂子,将来你读点书,我封你做个大官儿。

韦小宝道:好啊只不过我一见书本子就头痛。我少读点书,你封我的官儿,也就小些好了。

康熙坐在桌前,提起笔来,给父皇写信,禀明自己不孝,直至此刻方知父皇尚在人世,民中欢喜逾恒,即日便上山来,恭迎圣驾回宫,重理万机,而儿子亦得重接亲颜,写得几行字,忽想:这封信要是落入旁人手中,那可大大不妥。小桂子倘若给人擒获或者杀死,这信就给人搜去了。

他拿起了那页写了半张的信纸,在烛火上烧了,又提笔写道:敕令御前侍卫副总管钦赐黄马褂韦小宝前赴五台山一带公干,各省文武官员受命调遣,钦此。

写毕,盖了御宝,交给韦小宝,笑道:我封了你一个官儿,你瞧是什么。

韦小宝睁大了眼,只识得自己的名字,和五、一、文三个字,一共六个字,而韦字和宝字也跟小字上下相凑才识得,要是分开,就认不准了,摇头道:不识得是什么官。是皇上亲封的,总不会是小官罢

康熙笑著将那道敕令读了一遍。韦小宝伸了伸舌头,道:是御前侍卫副总管,厉害,厉害,还赏穿黄马褂呢。康熙微笑道:多隆虽是总管,可没黄马褂穿。你这事如能办得妥当,回宫后再升你的官。只不过你年纪太小,官儿太大了不像样,咱们慢慢来。韦小宝道:官大官小,我也不在乎,只要常常能跟你见面,那就很好了。

康熙又喜又悲,说道:你此去一切小心,行事务须万分机密。这道敕令,如不是万不得已,不可取出来让人见到。这就去罢

韦小宝向康熙告别,见东方已现出鱼肚白,回到屋里,轻轻开门进去。

方怡并没睡著,道:你回来了。韦小宝道:万事大吉,咱们这就去宫罢。沐剑屏迷迷糊糊的醒转,道:师姊很是担心,怕你遇到危险。韦小宝笑问:你呢沐剑屏道:我自然也担心。你没事罢韦小宝道:没事,没事。只听得钟声嫌诏,宫门开启,文武百官便将陆续进宫候朝。韦小宝点燃桌上蜡烛,察看二人装束并无破绽,笑道:你二人生得太美,在脸眄擦些泥沙灰土罢。沐剑屏有些不愿意,但见方怡伸手在地下尘土往脸上搽去,也就依样而为。韦小宝将从太后床底盗来的三部经书也包入包袱,摸出那枝银钗,递给方怡,说道:是这根钗儿罢

方怡脸上一红,慢慢伸手接过,说道:你甘冒大险,原来原来是去为我取这根钗儿。心中一酸,眼眶儿红了,将头转了过去。

韦小宝笑道:也没什么危险。心想:这叫做好心有好报,不去取这根钗儿,捞不到一件黄马褂。他带劣邺人从禁宫城后门神武门出宫。其时天色尚未大亮,守门的侍卫见是桂公公带同两名小太监出宫,除了巴结讨好,谁来多问一句

方怡出得宫来,走出十余丈后,回头向宫门望了一眼,百感交集,真似隔世为人。

韦小宝在街边雇了三顶小轿,吩咐抬往西长安街,下轿另雇小轿,到天地会落脚处两条胡同外下轿,说道:你们沐王府的朋友,昨逃诩出城去了。我得跟朋友商议商议,且看送你们去哪里。他做了钦赐黄马褂的御前侍卫副总管,自觉已成了大人,加之有钦命在身,去查一件天大的大事,突然收起了油腔滑调,再者师父相距不远,可也不敢放肆。方怡问道:你你今后要去哪里韦小宝道:我不敢再在北京城多耽,走得越远越好,要等到太后死了,事平之后,才敢回来。方怡道:我们在河北石家庄有个好朋友,你你如不嫌弃,便同便同去暂避一时可好沐剑屏道:好啊,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大家是自己人。三个人一起赶路,也热闹些。两人凝望著他,均有企盼之意,沐剑屏显得天真热切,方怡则微含羞涩。韦小如不是身负要务,和这两个俏佳人结伴同行,长途遨游,原是快活逍遥之极,此刻却不得不设法推托,说道:我还答应了朋友去办一件要紧事,这时候不能就去石家庄。你们身上有伤,两个儿家赶路不便,我得拜托一两个靠得住的朋友,护送你们前去。咱们且歇一歇,吃饱了慢慢商量。当下来到天地会的住处。守在胡同外的弟兄见到是他,忙引了进去。马彦超迎了出来,见他带了两名小太监,甚是诧异。韦小宝在他耳边低声道:是沐家小公爷的妹子,还有一个是好师姊,我从宫里救出来的。

马彦超请二女在厅上就坐,奉上茶来,将韦小宝拉在一边,说道:总舵主昨晚出京去了。韦小宝大喜,他一来实在怕师父查问武功进境,二来又不知是否该将康熙所命告知,听说已然离京,心头登时如放下一块大石,脸上却装作失望之极,顿足道:这这这唉,师父怎地这么快就走了。马彦超道:总舵主吩咐属下转告韦香主,说他老人家突然接到的急报,非赶回去处理不可。总舵主要韦香主一切小心,相机行事,宫中如不便再住,可离京暂避,又说要韦香主勤练武功,韦香主身上的伤毒不知已全清了没有,如果身子不妥,务须急报总舵主知道。韦小宝道:是。师父惦记我的伤势武功,好教人心中感激。他这两句话倒是不假,听得师父在匆忙之际还是记挂著自己身子,确是感念,又问:台湾出了什么事马彦超道:听说是郑氏mǔ_zǐ不合,杀了大臣,好像生了内变。总舵主威望极重,有甚么变乱,他老人家一到必能平息,韦香主不必忧虑。李大哥、关夫子、樊大哥、风大哥、玄贞道长他们都跟著总舵主去了。徐三哥和属下留在京,听韦香主差遣。韦小宝点点头,说道:你叫人去请徐三哥来。心想:八臂猿猴徐天川武功既高,人又机警,而且是个老翁,护送二女去石家庄最好不过。又想:台湾也是mǔ_zǐ不和,杀人生事,倒跟北京的太后,皇帝一样。他回到厅上,和方沐二人同吃面点。沐剑屏吃得小半碗面,便忍不住问道:你当真不能和我们同去石家庄吗韦小宝向方怡瞧去,见她停箸不食,凝眸相看,目光中殊有殷切之意,不由得胸口一热,便想要二女跟著自己去五台山,但随即心想:我去办的是何等大事带著这两个受伤的姑娘上道,碍手碍脚,受人注目,那是万万不可。叹了口气。道:我事了之后,便到石家庄来探望。你们的朋友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方怡慢慢低下了头,用筷子挟了一根面条,却不放入口里,低声道:那位朋友在石家庄西市开了一家骡马行,他叫快马宋三。韦小宝道:快马宋三,是了,我一定来探望你们。脸上出现顽皮神色,轻声道:我又怎能不来怎舍得这一对羞花闭月的大老婆,小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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