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入席时间,林枫世领着林由季到主家桌,每个位置上均註有两家亲戚的名字,唯独没有林由季的名字。
「我自己找位置坐吧。」林由季道。
她转身步入人群,四百人的婚宴里人潮汹涌,个个忙于找饭桌入座,林由季一阵晕眩,不知道从何开始着手找座位。
「过来。」
手腕上被一股暖流覆盖,林由季抬起头,对上阿淳深邃的目光,有种全身被看遍的感觉,她垂下眼,任他牵着,带到一台餐桌上。
他体贴地为她卸下外套,拉开凳子让她坐下,无言的举动为她带来一阵暖意。
林由季的叁哥林池宇为婚宴下足重本,新婚妻子是新加坡的千金,这是他们在本地补办的婚宴,林由季心里夷笑,曾经多瞧不起父亲在新加坡的根基,现在还不是娶了个新加坡女人作政治联姻。
「我听说你叁哥会主力把资源调配到新加坡吧?」阿淳看着她冰冷的眼神向着台上的新人。
「听爸爸说好像的确是这个安排。」她耸耸肩「我不在乎,也没兴趣知道。」
不知怎地,心里有点烦燥,她招手叫侍应为她添酒。
到了新人陆续向每一台来宾敬酒,林池宇和娇妻脸上已被酒意泛起红晕,她留意到林池宇到他们那台桌的时候,身后一个妇人以哀怨的眼神看着她。
「叁哥,这杯我替爸爸敬你的。」她顿了顿,笑道「这天那么开心,不喝杯xo怎么对得起这对新人呢。」
她让服侍新人的侍应拿来一杯烈酒,仰头大喝。
「你悠着点。」阿淳在她耳边道。
她依旧保持微笑:「我很清楚自己的酒量。」
直到客气话说完,有感终于演完一场兄妹情深的戏,她整个人摊坐在凳上,喝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脸颊透红,烟癮缠身,她跌跌撞撞地离开宴席,到外面的花园歇着。
「你还好吗?」阿淳拍拍她的脸。
她舒了口气,想起方才一片纸醉金迷,和身边不相符的高门大户和富家子弟,笑着说:「这里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然后指着他:「你也是。」
阿淳捉住她的手,贴在唇上吻了下:「我就在你身边啊。」
「阿淳,你不用对我那么好。」她缩开手「我不是祝小满,她有着和我相似的脸孔,但我绝对不是她。」
他握紧拳头,隐忍似地蹲在她面前,两手撑在她大腿两旁:「我知道,但请你让我守着你。」
此情此景,外人见到一定会将这美好的画面当为情人间的互动,男人抬着头与女人深情的对望,夜光照洒仅有的二人身上,打造一幅夜阑人静下的浪漫气氛。需在公园里找寻林由季身影的林枫世在树荫下握紧拳头,双眼通红地瞪着那对「壁人」。
他们到底什么关係?阿淳想追求由季吗?为什么从他眼里看到的是对许久不见的情人的感受?他和由季之间真的单纯的是同学吗?更重要是,由季怎么想的?
脑海里千回百转,最后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走过去。
「阿淳,让我来照顾姑姑吧。」
「姑姑?」阿淳冷笑,缓缓站起来「你们可真有把她当亲人吗?连主家桌也没有她一席之位,这分明是拂了人家小姑娘顏面吧。」
林枫世没想到自己或多或少有几分敬仰的阿淳会以轻佻的态度和他说话,当下怔住。
「看看来婚礼的都是什么人?十之八九不是紈絝子弟就是高门望族,你们林氏兄弟来看她笑话吗?」他两手叉在裤袋里,不羈的脸上隐隐透着怒意。
「阿淳,那是我们的家事。」
林由季被他那一席话当场炸个清醒,连忙打住,可是醉意缠身,语气气若犹丝。
「不管怎样,她是我亲人,比你更有权利照顾和关怀她。」林枫世脸色微绷,踏前一步直视阿淳。
「阿淳,今晚谢谢你,你先回去吧。」林由季疲倦地揉着额角。
阿淳有点意料不到从林枫世眼里看到几丝倔强,带着敌意和警戒,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兄长,更像是男人间的挑衅。
他面色大变,捉起由季的手:「要走我送你吧,我答应过你,会陪你到婚宴结束。」
她使劲挣扎,语气却异常冷静:「阿淳,我接受你的帮忙只想让你看清楚,你面前的是另一个人。」
他愣住,盯着女孩淡薄的脸,看不出一丝暖意,曾经熟悉的眉眼,在双眸间化作一丝平静,清冷地盯着他,与印象中带着阳光般的笑容完全大相逕庭。曾以为无垢的眼睛,此刻原来会如此晦暗不明,难以捉摸,就像隔着条银河般遥远地漠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