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腕上还有着因挣扎而留下的淤青和伤痕。可此刻却像是完全放弃了自己,安静地蜷缩着,埋头于两膝间,在这令人窒息的隐约黑暗之中,向即将主宰的强势命运低头。
他竭力维持着这种难以入眠的姿势,试图用不眠,做最后的反抗。
疲乏至极,却不敢入睡。
长期的煎熬,让人崩溃。可最让青年人害怕的,是四周空气里始终漂浮着的,像是血液浸过冰块后,散发出颤栗寒气的,灭顶血腥味。
这来自幻想,带着浓浓侵略意味的气息,令他毛骨悚然,疲力尽。
他妄想以最可怕的想象来激励自己,以被这温暖宜人,最适合酣然入睡的室温所欺骗。正如,他一直以来都被眼前这个坐在他床头,温柔的魔鬼所蒙蔽一样。
这冰冷刺骨的血腥气,是错觉。可他清楚地知道这错觉因何而起。始作俑者正坐在他的床边,不动声色地等着,等着他崩溃投降。
数不清到底过了多少个昼夜难辨的晚上。
疲力尽的兔子最终用光了强撑的意志力,它毫无选择地在狼的注视下,昏睡了一小会儿。可马上又抽泣着醒来。
高度紧绷中,只需一个真切的噩梦,便足以让任何坚强的意志,瞬间土崩瓦解。
一张糊满鲜血的脸,在梦里被无限放大。
那双素来以多情忧郁而著称眼睛,被火烧光了睫毛,本来深邃的眼窝处溃烂得只剩道深红色的伤疤。
右边的眼眶处空荡荡的,曾经深刻的眼皮皱成一团,龟缩在没有眼珠的眼眶上。
另一只尚在眼眶中的眼珠,也蒙上的了一层不祥的、象征着失明的灰色眼翳。而曾经光洁的皮肤,也纵横着恶心蜿蜒的蚯蚓状的肉条。
曾经清越动听的声音像吞了炭一样,沙哑、粗噶、怨恨而绝望:“你要报复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我现在不死不活,却比死了更难受。”
我没有!我没有!
梦里的那张脸过于逼真,一声声哀怨的低鸣像是贴着耳朵,顺着神经,爬过每一寸疼痛的良知。他最终哭着从噩梦中醒过来。
模糊的黑暗与舒适宜人的室内温度,逼使无端的焦灼自沉默的深渊向外喷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