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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花凝人交代厨娘做些素菜,今日初一她要去黄樑山下的慧芸庵焚香。徐嬷嬷一早做了几样菜,迟迟不见珠雀或是锦绣来拿,要一旁帮忙的小瓶儿去叫人。
小瓶儿去了一会,神色慌张奔回厨房,紧张兮兮与徐嬷嬷道:「嬷嬷,我去少房外叫了好久的门,都没人来开门,从窗子探进去,看见锦绣姐姐跟珠雀姐姐趴在桌上,任我在外头叫她们都没醒。」
徐嬷嬷感觉不对劲快速放下菜刀,忙不迭往烧着炉火的锅里先舀下一瓢水免它乾烧,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跟小瓶儿道:「我去看看那两个ㄚ头是不是睡死了。」
徐嬷嬷跟小瓶儿一前一后脚步仓促到花凝人房外敲门,「少、少,辰时了,不是要去慧芸庵上香吗」
再叫了几声,徐嬷嬷确定不正常,叫小瓶儿赶紧找阿顺过来。阿顺急忙赶来,用力又撞又踢反栓的门,门就是不开,只好想办法拆掉窗户,从窗子爬进去,进去后发现珠雀跟锦绣并非睡死,而是在玩牌时被迷昏了。他赶紧凑去床边,瞧花凝人有事没,床上却没人被子整齐,昨晚本没睡过。
「糟了」他大喊,「不好了少不见了」
花凝人不知不觉昏睡许久,昏昏沉沉醒来,感觉全身痠痛,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赫然发觉手脚被牢牢綑绑身体蜷缩成一团,踢脚没有伸展空间,好像被装进麻布袋,完全不能动弹,嘴巴也被摀住。
「呜呜呜」她死命挣扎,嘴巴被一条巾子绑着,本发不出声音。她被绑架到底发生何事
感觉摇摇晃晃,仔细听,听见车轮喀拉喀拉行进的声音莫非她在马车上捉她的人要带她去哪里她回想,昨晚与锦绣她们玩牌突然没了意识不会是史豔红叫人绑她吧
「大哥,我们把这女人赶紧丢了吧,感觉毛毛的,人要死在车上怎办」
「不行要是被她逃回去,怎办」
「反正,我们银子都拿了,他们也找不到我们。」
大哥扁了小弟一个头,「笨蛋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也不知他们有什幺过节,别把一个姑娘放在荒郊野外,找个有人地方好让她活下去,做人千万不可做绝了。」
「说来那个有钱人家的少可真恶毒啊,也不知这是她家奴婢还是谁。」
「我看八成是她老公相好,看不过去使劲报复。」
原来真是史艳红指使。花凝人泪如雨下,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嘴巴也不能呼喊,他们要带她去哪呢她感到害怕,全身发抖,无所适从。
马车颠踬好几个时辰,恐惧使花凝人无法阖眼,能想的、思念的,全想过一遭,这回或许她真该做最坏打算了。车上这两个男人不知是善是恶,假若这两个男人对她伸出魔爪,走到了这田地,她就咬舌自尽。
马车终于停下,被装在麻布袋里的花凝人清晰听见杂沓人语,他们好像到了镇上的客栈,她被挤在堆满杂物的马车车厢内,没人会发觉她。
「两位客倌今晚是否住宿」店小二招呼他们进内顺便问。
「给我一间客房。」蓄着络腮鬍的大哥道。这回赚到的银子够他用上好一阵子,不先享受个几天怎行,为了省钱天天睡在马车上,骨头都快散了。
兄弟俩一进去,肆无忌惮地点了白干和许多小菜,点完菜大哥良知发现想起被丢在车上的花凝人。
「我去看看那女人死了没」老大略为担忧道。虽然赚那是泯灭良心的钱,但他们刚开始真不知道,事情都发生了,他可不希望害死人。
小弟看小二上菜,大快朵颐拼命吃,一逕点头。「你去看看呗,要她醒了饿了给她弄点吃的。」
蓄着络腮鬍的史汉回到马车解开麻布袋,花凝人见到稀疏月影,呜呜呜的发出声音。史汉见她醒了帮她解开嘴巴上的巾子,花凝人开始激动起来。
「你们到底是谁要带我去哪里」满脸髒兮兮的花凝人,头髮凌乱,如漆双眸充满恐惧。
史汉瞟了瞟手脚被绑的花凝人,心想,这女人长得还真标緻。他将绑布袋的绳索往马车一旁丢,道:「姑娘,我们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别怪我们呀。」
「求你们放了我。」四肢仍被绑着的花凝人红着眼道,卧在马车冰冷的板子上,狼狈不堪。
「放了妳当然可以,可是我得提醒姑娘,马车已经走了一天一夜,我们离彰德已经很远了,姑娘想再回去也不是一天两天走的到,要是迷路一辈子也回不去。」
「我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哥今日放我,明日必有福报。」花凝人不知不觉讲起淳厚才会说的道理。想到淳厚几次相救,如今他却不知于何方,如何祈求他来营救瞬间她眼泪溃堤。
史汉听见她哭声无奈的叹口气,皱了皱眉,想了想,她确实可怜给她鬆绑。「妳这女人真会哭,算我怕了妳,放了妳总可以吧。」
被放了的花凝人想赶紧下马车逃走,两条腿却不听使唤,站起来又跪了下去。史汉见她可怜兮兮,叹口气,怀起恻隐之心扶她下马车,然后警告她。「我跟妳讲,这方圆二十里就这小镇,妳要是自己走,我可不保证一路没有财狼虎豹或是土匪强盗,要是被狼吃了,还是被土匪捉去当押寨夫人可别怨我。」
她愣住。该怎办她身无分文,别说吃饭,要去哪都不知道。
花凝人泪眼无语,史汉见状是有那幺点同情,看她貌美柔弱更为同情。
「这位大哥我可以天亮后跟你们一起走吗」无所适从的花凝人吶吶问道,她现在只能置死地而后生,凭运气走一步算一步,眼前是好人或坏人她茫然不知。
史汉一听吓了一跳。「跟我们一起走」
「嗯。」这幺她起码可以多活一天
史汉想了想,他是没啥忌讳,打量花凝人,想自己也不坏心肠就道:「好吧。」
前几天他跟他小弟到彰德做生意,本昨日傍晚要离开,却有人见他们有马车过来跟他们谈了这笔生意,以五十两银子要他们帮忙运个东西到远方丢弃,强调越远越好。他们是人,当下想也没想,只想可以多赚一笔,马车上的物品卖了好些也有空位,何乐不为。
直到深夜,跟他们洽谈的人把东西带来,他才知道是个人,当下看他们兇神恶煞,不敢惹麻烦,只好赶紧将麻袋扛上车,紧急驱车出彰德,出了彰德后,偷偷打开麻布袋,才知里面是位昏过去的女子。
史汉叫小二帮她开了房间、烧了水洗了澡,一夜好眠出乎花凝人预料。天亮在客栈用过早膳,花凝人坐上史汉的马车,跟着史汉和史彬往北行。他们说,他们这趟从彰德批货,将一路卖回去,回家住些日子再出去做生意。
他们住在离京城约两百余里的一个小村庄,那儿虽离京城不远,但地处偏脊多为务农,农作有限虽可餬口却难有积蓄。所以他们兄弟长年在外做生意,一年回去一、两趟,妻小就留在那儿,等过两年存够钱,他们就回乡种田去。
「赚了钱,买了马车生意越做越大,家里妻小吃饱穿暖也就欣慰。但这种居无定所的生活可不踏实,我还是想回乡去。」史汉驾着马车跟花凝人说道。
花凝人望一眼车上琳琅满目的生活杂货,看来这些小东西让这两位大哥相当满足。花凝人看得出来,他们面恶心善,不会伤害她。
「妹子,有地方去吗」史彬见她闷不吭声问。
史彬提问让心好不容易平静的花凝人红了眼眶,她摇头,「我没地方去,我爹娘都走了,也没兄弟。」说完泪水不禁又流下,她擦了擦。
史汉呼了直爽的史彬一掌。「知道还问」
史彬着被呼的头,皱眉看着泪涟涟的花凝人,「关心一下嘛。」
花凝人掉了一阵眼泪,噙泪问史汉和史彬,「两位大哥可否让我一路随行,我想去京城,大哥到了家,我再自行进京便行。」
「妳要去京城做什幺」他们两个异口同声惊呼。
花凝人忙不迭拿下金头簪,「这是我给两位大哥的酬劳,请你们务必帮我。」
「这」史汉讶然,「可是这一路去京城还要很久,我们还得做生意,可能几天半个月也到不了。」
「花凝人给两位大哥磕头。」她走投无路,只能碰运气。
花凝人泪流满面,史汉见了心酸,只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