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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后,德光带她们去他禅房,三人兴高采烈围着抱着鸟巢坐着的德光。
「这就是德光师父养的鸟」花凝人道。鸟粉皮上仅稀疏几稚嫩毛发,看上去刚出生不久,双眼骨碌碌、小嘴一直仰得高高地等待喂食,楚楚可怜。
「牠还是小鸟。」德光拿了捣碎的米饭塞进嗷嗷待哺的小鸟嘴里,小鸟开始雀跃咀嚼,模样十分可爱。
「小鸟毛都还没长,挺可怜的,把牠送回牠娘那里吧」翠玉怜惜道。
「牠娘不要牠了。」德光淡然,又捏了一把米饭给小鸟啄。
「牠娘不要牠真可怜啊」彩荷也凑一脚,捏了一把米饭往小嘴上去,玩笑道:「真可爱,这幺可爱的小孩将牠丢弃真不该的娘。」
「嗯,要我才舍不得,真可爱,以后我们天天来看牠,德光行吗」花凝人高兴道,却见德光脸色一沉愁容满面,眼里似乎闪着泪光。花凝人赶紧住口,不知哪儿说错了
三人面面相觑,不敢再吐半句,也不敢离开,深恐德光唏哩哗啦哭出来,毕竟他还是个小孩儿。她们有志一同推测,德光想他娘了。
正当此时,淳厚出现,一身清雅翩然跨进门坎,见德光即凌厉道:「早过温书时间,怎还在玩鸟」
三人都跟淳厚打眼神,可是一本正经的淳厚不解她们在逗趣还是使怪,逼近低头不语的德光身旁继续斥责:「快将鸟儿收拾好,到禅房温书,别再耽搁时间了。」
德光突一股情绪涌上,扑进淳厚怀里,哗啦哭了起来,「师父,我想娘」
真被她们猜着,三人对眼相看,自责不该提「娘」那字,引德光想家。花凝人见淳厚扳着脸,一副严厉样,翻白眼瞪他。德光不过小孩儿,对他那幺凶,毫无人情可言。
「德光已皈依佛门,必须舍弃凡心、舍弃执着,才能渡化众生、化小爱为大爱,师父不是跟德光说了几回了。」
德光依然倚在他怀里啜泣,「人家想娘,娘好久没来看我了,师父捎信去叫娘来看我嘛。」
「德光娘不会来了,德光已是佛祖之子,舍弃凡俗世情德光才有机会渡化成仙,也可帮你娘祈福,甚至你的兄弟、姐妹。德光须一心向佛,屏弃杂念。」
淳厚言词铿锵,毫无爱心,花凝人听不下一把拉过德光,气嚷嚷向淳厚道:「出家人不是该慈悲为怀淳厚师父太不近人情,说了一大堆佛语,本没安慰到孩子,反而令他更难过,他只不过想娘嘛。谁都有父母,谁都会思亲怀古。」
淳厚瞬间哑口,不是因为自己说错了什幺,而是眼前的温夫人本不明白佛门子弟遵循之衣钵。并非不能想念父母,而是已以佛为母,须认己为佛子。
花凝人拿出手绢帮德光擦拭脸上泪渍,安慰道:「我从今日起就收德光为义子,如此德光就有娘了,而且娘天天都来看德光,看德光天天长大的样子好吗」
德光愣了下,撇一眼淳厚,淳厚依然凛然无语,他立即破涕为笑,挥了眼泪一把,天真的喊了声,「娘。」高兴地倚在花凝人怀里不哭了。
可是淳厚却不认同。
「夫人心软贫僧理解,但德光娘希望德光皈依佛门,抛弃世俗杂念,远离人世间的七情六欲、爱恨嗔痴,做一个质朴之人。一个出家人没能斩断私情,如何化小爱为大爱。」
花凝人对淳厚说法不置可否。「什幺小爱大爱皈依佛门是他娘想的,德光本还是个孩子,他不懂,他要的是娘的呵护,要是她娘喜欢吃斋念佛,她不自己去当尼姑算了,干嘛叫这幺小的孩子出家。」
「淳厚知道温夫人仁心宽厚一时怜悯,德光会逐渐明白,成为佛陀之子乃人之最大福分,将以此为傲。」
花凝人才不这幺认为,反驳问:「淳厚师父小时候,也是你娘为你决定一生的吗」
「是的。」淳厚毫不迟疑的回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当有决定之权从无怨怼,贫僧能明白娘亲苦心,过些年岁德光也会明白他娘的苦心。」
「淳厚师父也是自幼进了入佛门,师父从没有感到遗憾」花凝人狐疑,显得咄咄逼人。淳厚师父仪表轩昂、聪慧敏捷,若入俗世必有一番成就,在此空门才气无得施展,花凝人也觉惋惜。
「皈依我佛,六清静,潜心向佛,钻研佛理,固可弘扬佛法,普渡众生乃贫僧志业,何来遗憾长年修业,淳厚自知志向,感觉温夫人问得唐突。」淳厚侃侃而论。
「别人结婚生子,成家立业,你却在这里一天到晚打坐,教导几个小和尚,你就心满意足」花凝人忽然厌恶起淳厚那颗大光头,恨不得说动他还俗,可这人看起来不是一般固执。
「阿弥陀佛」淳厚道:「古人说,唯智者与愚者不移,夫人执拗,对德光不见得好处。」
花凝人突然瞪大杏眼,指着淳厚鼻子骂,「师父是说我愚昧无知不可改我只是同情德光想娘的心,收他为义子,这也不行佛门净地难道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淳厚师父未免太严厉了,德光只是个孩子」
「夫人,淳厚并无此意,夫人绝不能收德光为义子」淳厚叹气,感觉花凝人误解。
花凝人气吁打断他,「不收他为义子,就不收他为义子,我愚昧无知,不能成为修渡者之母,你们都是佛陀之子,我是世间凡人,本配不上是不是」
淳厚竟然敢当她是笨蛋,笨蛋就是笨蛋,无所谓,至少不像他不通情达礼。
「不,贫僧并非这意思,夫人误解」淳厚无奈摇头。
说完满腔怒焰的花凝人扭头走人,不理淳厚在后面叫着,「夫人,且慢听贫僧把话说完啊」
花凝人没留步,拉着她的两个ㄚ鬟疾步出去,淳厚望着她纤瘦背影消失厢廊摇头叹息,「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温夫人感情用事唉德光不是平常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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