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信从一片混沌中缓缓苏醒。
他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他不再是茫蛮宗门少主,而是生长在云州的世家子弟。
子承父业从军报国,在西洲救下被拐去毒窝的人质,他亲手解下将少女蒙面的布条,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他一眼就能认出来,是顾熹啊。
顾熹哭着推开他,嚷嚷着自己再也不要做他的童养媳了。
宗信嗤笑着给她擦掉鼻涕眼泪,反问她,“你不做我童养媳做我什么呢?我可不缺你这么个妹妹。”
“你都有情妹妹了!还招惹我做什么?”
宗信一脸莫名奇妙,“怎么就是我招惹你了?不是你大老远跑来找我,自己差点被人拐走,我救了你你还恩将仇报啦?”
顾熹委屈巴巴地撅嘴,边打哭嗝边控诉他:“还不是因为听说你在西洲有了个相好的!不然我用得着以身犯险么?!”
宗信正要辩驳,突然听到有一道温和的女声在身后唤他,他回头,竟是长大以后的念云。宗信不由自主愣怔片刻,再回过神,顾熹已经不见了。
他大喊顾熹的名字,无人回应,与念云擦肩而过刹那,她告诉他:“顾熹已经死了。”
“不可能!”
宗信疯了似的东奔西顾,最后在茫蛮的木屋里,找到了顾熹冰冷的尸体。
他倾身抱住她,执枪扣动扳机……
“!”
梦魇消散,比同生共死更艰难的,是醒来要面对的残局。
宗信翻身下床,整理床铺的时候,梦里顾熹一潭死水般躺在这张床上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打开窗户,清风伴着暖阳争先恐后地闯入,暗无天日的卧房终于染上了人间烟火味——
宗信清晰笃定地感知到,比毒蛇还难缠的那股暗瘾,随噩梦远去了。
他身体还是很虚弱,但意识却开始回笼了。
空荡偌大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本书,再无他物。房门被从外面反锁上了,宗信叩了几下无人应答,便知此时阿佑不在。
这房间的窗户又极窄,宗信身手再好都出不去。
等到夕阳西下,木屋外才有了些许动静。阿佑在门外喊了几声“九哥”,才开了锁入内。
拎着一袋吃食的阿佑,见到安然坐在床边的宗信,瞪大眼愣神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九哥!你好了?!”
阿佑边哭边扑上来搂住宗信,宗信受不了这种腻歪的场面,嫌弃地在阿佑背上拍了三下,“别给哥整这套,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
“呜呜呜!哥,我太难了……你终于好了,我真是太开心了!”
“我没事了阿佑,谢谢,你辛苦了。”宗信最关心的还是顾熹,“顾熹呢?”
“嫂子没事,她被商学参安全带回云州了。”
宗信干等了一天,思路神志都清明了不少,他等阿佑平息好激动的情绪,才继续问到:“阿佑,我被你哥送到西洲医院后,就不记事了,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你给我捋捋。”
“当时你急性汞中毒,又被方志武注射了不明成分的毒品,医生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又是洗胃又是洗肾的,抢救了三天才从重症监护室出来。”阿佑回忆起那几天还觉得心有余悸,“幸好你挺过来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嫂子交代了。”
闻言宗信眉头一紧,“今天几号了?”
“4号了。”阿佑颤颤巍巍地点开手机荧幕,“距离雀屏山围歼计划,正好过去一个月了。”
“折腾了这么久?”宗信抢过阿佑的手机,输入一串他早就烂熟于心的号码,“你嫂子去哪儿了,我得赶紧给她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