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龙翼德。
第一卷:烽火不休烟波起。
楔子:救赎。
韩显缓步行走在「救赎营」中,心下惴惴不安,虽然这临时搭建的军营四周
已布满了近三万禁军,但当他望着这营中那一双双嗜血、贪婪的眼睛,他难免心
下打起鼓来:「也不知那钟尚书何意,派一弱女子来这军营操练,唉」。眼下边
关危急,流民四起,今上不思退敌之策,却再此信妇人之言,真乃亡国之兆。
虽是心下非议,但行至将台,却迅速化出一副唯唯诺诺神色走了上去,高台
女子已是注意到了韩显,转过身来,微微一笑。
「他娘的」。韩显虽是早已见过这高台女子的绝色姿容,但今日这女子换了
一身亮银甲,将本已火热的曼妙身躯重重包裹起来,胸前银甲更是特制了两处凸
起浑圆,更加引人遐想,身后白色披挂在微风中不断摇曳,显出一股威风煞气。
「却是个绝色佳人,可惜这般美娘子不在家中绣花,来这军阵之中捣乱」。韩显
心中微微叹息,朝着女子行了一礼,拜道:「大人,卑职燕京禁军统领韩显,奉
命押解燕京及周围州县死囚、逃军共计七千三百五十六人,请大人指示」。
这女子依然面带微笑,在韩显汇报之时便一直打量着这名年纪轻轻的禁军统
领,言道:「韩统领押运辛劳,但却不知今早陛下已下旨封我为护国将军,统领
你麾下禁军三万十日后出大同府迎敌」。声色虽是娇魅婉转,但将边关出战如谈
笑一般说出,却是令韩显惊骇当场。
「将、将军?」。韩显虽是心中极其不愿认此女子为主,但身为一军统领,也
知服从二字。
这女子却是看出韩显面色焦虑,当下也不赘言,只道:「韩统领,这台下有
你带来的七千死囚与逃兵,亦有我这两日闲来狩猎所俘的一些山贼响马,现我命
你撤去他们枷锁」。
「啊?」。韩显大惊失色,这台下之囚约近万人,个个都是穷凶极恶之辈,此
营本已是如履薄冰,不敢妄动,哪料这女子竟是不知天高地厚,要将这群人枷锁
撤去,当下顾不得尊卑,出言荐道:「将军,万万不可!这帮贼子人数众多,此
营只有三万禁军把守,如若撤去枷锁,引起哗变,万一伤着将军…」忽然韩显停
下劝谏之舌,因为这大言不惭的女将军已是敛起笑容,面色冷峻的望着韩显:
「韩统领,当知将令不可违」。韩显被噎得无言以对,心道:「也罢,我禁军男
儿皆是英勇男儿,盯得紧一点想必也不会出甚大事」。当下令身边亲卫传令,撤
去营中囚徒枷锁,心中暗暗渴求这女将千万别再想出什么骇人举动。
台下囚徒虽然俱是亡命之辈,被押至这布满禁军铁卫的大营也不知其何意,
只远远便能瞧着禁军手中刀戈齐整、箭弩具备,倒也不敢妄动,如今又见禁军前
来撤去枷锁,俱都心下欢喜,想必不是甚坑杀之举,也便放宽了心,三五成群懒
散一地,嘈杂一片。韩显见状倒也轻舒了一口气,回到台上听候调遣,心下暗道:
「此女年纪轻轻又从未听闻,为何今上如此信任,竟是封她为护国将军,如此不
智之举,莫非另有深意?」。韩显望着这前凸后翘的窈窕佳人,却始终想不出个因
果,眉心皱起,此去大同,怕是凶多吉少。
「韩统领可会击鼓?」。
韩显自幼从军,虽也蒙了些许父辈余荫,但也是从小卒历练而来,焉能不会
击鼓,当下一股傲意顿生,朝手边亲卫喝到:「拿鼓来」。
「咚~咚~咚」。三声鼓起,端的是响彻八方,豪气干云,韩显凝眉怒目,
拿着手中鼓槌奋力而击,引得慵懒一地的囚徒尽皆侧目,纷纷朝着高台望来。
但见一女将傲立台前,身姿健美,威风凛然,此刻的女将军已不是言笑晏晏
之色,而是面色冷峻,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柄寒铁长枪,背中亦是多了一张锦绣
雕龙玉弓,锐眼朝着台下轻轻一扫,终是发声:「吾名惊雪,尔等谨记」。声若
洪钟般响彻全营,竟似是盖住了韩显的鼓声,韩显顿觉诧异,却是渐渐停下手中
动作。
然而营中之人虽是被声音吸引,但却纷纷不以为然,只微微侧目一番便又恢
复了懒散模样,三五成群睡倒在地。
「此营名曰救赎,吾便是给尔等一次救赎机遇,服从与我,便是尔等之机」。
惊雪全不顾台下众人举止,继续冷言厉声训示,但在她眼中所见的慵懒之象一一
飘过,她的眼中已渐渐露出血红之色。「我要的第一件服从,便是禁声,自此刻
起,若出言惊扰者,死」。一个死字倒是咬字极重,却将台下之囚唬住几分,但
也仅仅只是片刻,便有人轻斥一笑:「小娘子不在闺中厮磨,跑到这鬼地方谈什
么生死,是否你家中男子…呜」话音未落,只闻「嗡」的一声弓响,一只白羽铁
箭直插喉颈,就此污言顿止。
「啊?」。这死人身侧几人纷纷惊叫出声,正欲侧目询问高台之将所欲为何,
可转头回顾之间,便见几支铁箭映入眼球,还未想个明白,便再也问不出声来。
宁静!真正的死一般的宁静!所有人都望着将台之上的惊雪,依旧是银甲鲜
亮,依旧是身姿绰约,但不同的是,手中弓弦未止,依旧回荡着刚刚射出的后劲,
而这女将眼中,早已通红一片,却是如血一般的火星灼烧。即使是满脸的难以置
信,即使是满腹的莫名其妙,但依旧无人再敢出声以对,因为这箭来得太快、太
狠。
「记住!禁声」。惊雪言语之间竟是越发妩媚起来,轻轻将手绕至脑后,将
头上凌云髻缓缓解下,一头长发漫卷而下,更是风华绝代,曼妙无双。惊雪眼中
露出一丝狡谐之色,收起冷峻神情,笑问道:「我美吗?」。这一句娇魅之音却是
勾人心魄,但台下上万男儿却是无一人胆敢肆言,纷纷噤若寒蝉。
惊雪没有停下手中动作,双手继续向下,几个盘旋,却是双手一甩,将那亮
银甲胄猛地卸下,连带着纯白披风,一齐抛洒于地,露出的却是一身不着片履的
雪白之躯。傲挺的双乳迎风摇摆,盈盈一握的腰肢不留一处瑕疵,而更为诱人的
无疑是紧致双腿之间的芳草茵茵之地,自台下望去,犹如仙子降临,而这仙子,
却又如降至凡尘一般,坦胸露乳,任君观摩。
「将军」。韩显轻咽一口,看着眼前佳人玉体,竟是心下产生一丝不忍,他
出身尚可,自小见过不少美貌女子,但眼前这一军之将竟是在万人面前宽衣解带,
将曼妙胴体展露于台前,实在,实在是有辱斯文,自小厌恶读书斯文的韩显却是
心中暗骂了一句,竟是微微动了些恻隐之心。
「我美吗?」。惊雪并不理会韩显,继续娇魅发声,这一声伴着她那诱人体魄,
更加魅入骨髓,引人躁动难耐。
「他娘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老子豁出去了」。
「兄弟们上啊,咱们一起cào了这婊子」。
「她就一个人,我们拼了」。
离高台最近的几人最先忍耐不住这股诱惑,却是当先跳了出来,一时群情激
奋,台下众囚尽皆「嗷嗷」轰叫,尽皆朝着高台涌来。
「保护将军」。韩显心中暗道「坏了」,当下拔出长剑,朝着高台之上的惊
雪奔去,意欲将惊雪拦在身后,却不料他人未至,那赤身裸体的女将便一个纵身
朝着高台之下跃去。「将军」。韩显大急,迅速朝着台下探看,却被眼前之景愣
住。
但见浑身赤裸的惊雪手持一杆亮银寒枪,于台下掀起无边血海,横扫猛刺,
每一次挥动长枪,便是伴随着一阵悲凉的嚎叫,自高台而下之地杀入,一人一枪
犹如嗜血妖魔一般不断收割着妄动的兵囚,而被鲜血和杀气冲昏理智的囚徒们,
早已没了先前的慵懒之状,虽是手无兵刃,但却不断人潮涌动,朝着惊雪团团围
去。
韩显毛骨悚然的望着台下如海浪一般的血涌浪潮,从军多年的他竟又有了幼
时从军的恶心欲吐之感,他的身后围满了禁军,纷纷引弓屏息,将目标对着台下
还在不断杀戮的女将惊雪身侧,不,与其说是将军,不如称之为恶魔更为合适。
整整两个时辰,惊雪一人鏖战于这台下的乱军囚徒之间,未曾停歇分毫,此刻的
惊雪已是浴血裹身,早不见了先前的雪白肌肤,自发际到脚趾都已是染上鲜血。
终于,乱军停了,或许是两个时辰的对峙力竭,或许是被同伴前仆后继倒下的心
灵震撼,又或许是对这血身女魔的畏惧,没有人再敢发一言,亦没有人胆敢再越
雷池半步。
惊雪长枪驻地,微微伸舌舔舐了一番唇边鲜血,本是苦腥扑鼻的味道却倒让
惊雪双眼发亮,血红覆盖下的美颜微微一笑:「尔等已知第一件服从,甚好」。
当下身躯一甩,一个翻转跃上将台,朝着韩显微微张嘴,露出狰狞一笑,韩显亦
是吓得后退几步,身边亲卫禁军更是手脚颤抖。惊雪收起狞笑,又是回身转目,
神色冷峻再道:「第二件服从,便是嗜血!尔等之中,我只要一半人活下来!自
今日起,这救赎营便只准备一半的伙食」。清冷的话语伴着鬓间鲜血微滴,煞气
尽显,寒气凛冽。
台下之人依旧不敢妄言,更加不敢妄动,只是仇恨怀疑之色尽显,朝着身边
之人望去,纷纷露出些许狰狞面目。韩显似是赶到杀气弥漫,朝着惊雪鼓足勇气
问道:「将军,这是要?」。
惊雪并不回头,而是漠然望着台下万千囚军,冷声道:「韩显,自今日起你
便负责操练此营人马,今日之后,当余五千人,我已将伙食、军妓尽皆备好,十
日之内,昼夜不息,十日之后,我只要三千人」。
「啊?三、三千人?」。韩显惊诧的望着这魔鬼一般的血人,脑中早已乱作一
团。
「你若是不知如何操练,也便不必随我前往大同府」。
韩显心中虽是震撼,但今日所见这女魔头这般雷霆手段,又想到今上对其信
任有佳,莫名的心中燃起一股战意,自幼从军的他也曾于边关出生入死,但父辈
福荫之下,没过几年便将他调入燕京城中,凭借着边关阅历与家学渊源。一路飙
升至如今的禁军统领,然此刻家国危机,他自是渴望能如先贤名将一般一展抱负,
守境安民,御敌于国门之外,眼下这般机会,他又怎能轻易放弃,当下不再犹豫,
沉声道:「末将韩显,定不辱使命」。
惊雪终是闭上了被鲜血染红的眼眸,深吸一气,不再言语。
第一章:烟波楼。
大明历七十一年,第三代皇帝萧烨昏庸老迈,沉迷女色而久不临朝,加之天
灾频频,一时间暴乱四起。北境匈奴王拓跋宏图年富力强,自引曾被大明武皇帝
险些灭族的两千匈奴铁骑崛起于大漠,一路征战于大漠各族之间未逢一敗,以不
到五年时日竟是统一了北境,这号称「北境之光」的匈奴王励精图治而又不安现
状,于大明历七十八年开春之际引兵五万南下,大破明军二十万,一时间朝野镇
动,烽烟四起。皇帝萧烨匆忙集结大军三十万,命老将贺通虎为帅,于雁门关外
阻击匈奴,但不料那拓跋宏图奸诈诡谲,引三万降军诱得贺帅主力尽出,于雁门
关外葫芦岭设伏,一役而功成,此一役,三十万精锐尽皆折损,老将贺通虎自刎
而亡,匈奴铁骑直下而来,进逼着燕京城外最后一道关口——大同府!
燕京城民俱是人心惶惶,「亡国」的声音似是笼罩在了军民心头,而燕京皇
殿之上的萧烨亦是不安的来回走动,焦躁急切。
「报」。一道尖锐之声响彻皇宫,引得殿上众人纷纷侧目,萧烨当下顾不得
威仪,当先迈步走出大殿,望着自远处宫门而入的士卒健步跑来,大声问道:
「有何奏报?」。
「报!大同军报」。那小卒离着尚远,听不清萧烨所命,只知一个劲朝皇殿
跑去,口中不断扯嗓遥喊。
「念」。萧烨掷地有声,声若惊雷一般,却是唤住了那报信小卒。
小卒呆立一会儿,却是猛然惊醒眼前之人竟是大明天子,当下跪拜俯首,面
露喜悦:「大捷啊陛下,我军大捷,我军大捷」。
「大捷」。一时之间群臣皆喜,纷纷念叨出声,守卫皇殿的金甲士卒亦是面
露喜色,纷纷响应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