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渐深,树叶凋零。微风已有凉意,裹挟着一股衰败的香,需要多添一件衣服才不觉得冷清。沉博书低头前行,被吹散的黄叶梧桐踩在脚底,嘎吱作响。
终于,他到了。
门一打开,四周一片寂静,一切好似什么都没有变过。屋里的依旧干净整洁。客厅上的茶几自她走后再也没有换上新花,枯萎掉的那朵早就被他扔掉。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抬脚朝内走去。
“主人。”空荡的屋子吞噬了他沙哑的声音,他的心一抽一抽地疼。男人先去给阳台上的绿萝浇了水,而后进了厨房,将所有的橱柜都一并打开。
食材所剩不多,孤零零地摆在那里。他环视一周,拿起鸡蛋与番茄,简单地做了碗西红柿鸡蛋面。
热气腾腾的雾熏得他眼睛酸涩,他慢吞吞地咽了一口,却觉得噎人得很。一口、两口、叁口,男人食不知味地吃着,他吃了几口又放下,静静地望着葱花在汤水里打转。
房间里沉寂得可怕。
男人突然哭了,豆大的泪珠落在浑浊的面汤里,混在里面再也看不清。
细小的抽噎声消失在夜风里,唇齿拼命的想念某种味道。这种感觉就像海水顺着脚趾慢慢往上爬,混着刺激,淹没全身,到达头顶的时候又被缓缓掐住脖子,无声的窒息。
转眼已快入冬。
分开后那段时间,沉博书会发信息给温曼。发送过去,却又总是望着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发愣。
他没有改变这种习惯,每天都是“早安”、“午安”、“晚安”的发着。
家里那边的人依旧没谁管他,就他爸妈那个性格,除了问他什么时候回沉家帮忙打理,根本不关心他的黑眼圈为什么越来越重。
他睡不着觉,静不下来,饭吃得很少,最近的胃口一直不好,怎么都不太对劲。有时候像个傻子一样笑起来,有时候又沉默着双眼发红。
沉博书尝试接手了点家里事,从国外回来这么几个月他也浪够了,不多言地熬夜工作。
只是,当所有食物都快吃完,绿萝也接近枯萎的时候,沉博书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深吸口气,他这才忽然强烈的感觉到,若是他再不去赌一把,那个人就再也追不回来了。
甩掉沉博书之后,温曼的生活回复了平淡。再也不会有那么大起大落的争吵,也不会有那么多心思需要去神。
她切断了和沉博书的一切联系。
这很容易,本来他们都没有交集。和之前相比,她的笑容少了一些,但没人看出端倪。没有谁会注意到她的身上发生过什么,她继续匿于人海,去学习怎么样做个负责的成年人。课业和业余生活温曼一样没有落下,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甚至还拿到了学校的奖学金。
似乎什么都没有变,但总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比如她刻意多花了更多的力去学习知识,把自己熬到11点后才回寝室,只是为了忘记某些事;比如她不会再那么容易相信一个人,接人待物皆保留叁分余地;比如她刻意避开和他一起去过的地方,尤其是那个咖啡厅;再比如她不会再想养一条真正的宠物犬。
她把那个项圈藏在了家里的柜子里,告诉自己是为了提醒她不再犯类似的错误。这样就很好了,她会慢慢的忘记这个人,忘记这个她连真实身份都不够了解的人。
只有一次,温曼接到了沉博书的来电。
陌生人号码接起后是无尽的沉默。她对着那头,喂了半天也没有回应。正当她想要挂掉时,突然听到熟悉的男音:“主人。”
她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
很糟糕,明明以为自己快要忘记他了,心却还是忍不住揪的生疼。她喜欢的不过是那个当初在她面前乖巧又凶狠的狂犬。接受一个如此劣迹斑斑的人,于她根本毫无可能。温曼知道,就算她喜欢的人是个人渣,她还是会想他,感情控制不住,这不代表什么,她不会回头,他也不值得留恋。
就是每次,在睡梦中无意回想起,他温驯的眼神和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样子,总是有些不甘。明明差一点就可以,明明不该是这样……每到这时,她就狠狠掐自己一把,回忆沉博书腿间流着白浊的模样,再把自己恶心到想吐。
“嗯?”温曼在睡梦中醒来时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为什么她睁开后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这种熟悉并不是在家的熟悉,而是关于沉博书的熟悉,“怎么?”
少女想要起身,却发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
她被绑住了!
全身衣着完好的她笔挺地被捆在床上。鲜红的绳索绕在她单薄的身体中,令她再也动弹不得。
她眯了眯眼睛,把事情回想一遍。走在路上时好像被人捂住了口鼻,然后她挣扎几下就再没有记忆了。那么,现在做出这种事的只有……
“沉,博,书!”
“主人,您醒了?”床下传来喃喃细语,温曼这才发现有个毛茸茸的脑袋从床边冒了出来,他愉快地笑起来:“早安,主人。”
男人扭动身子的样子甚至看上去像在撒娇。
温曼斜着眼瞪他:“你搞什么?囚禁?”
“贱狗只是太想您了……”他亲昵地蹭蹭床沿,如同在蹭她的腿,“一般的方法您肯定不愿意见我。”
他站起身子,猛地一下趴到温曼面前,跨坐在她的身上,深吸口气:“好香。”
少女立刻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根根汗毛直立。男人虽然压着她,但不敢把重量放在她的身上,只是虚虚地跨坐。
温曼不知道沉博书到底要干什么,血液翻涌得厉害,死死盯着一脸微笑的他。
“主人,我每天晚上都在做梦,梦里都是您。您在对贱狗笑,您笑得好好看,特别特别好看…看得我想跪……我想跪,我又不敢……我怕您生气……昨天,我又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梦里我说了好多混帐的话,”他的脸有些扭曲起来,难受地吸了吸鼻子。
男人的睫毛轻颤,温热的鼻息混着痒意喷在温曼的脸上,艰难开口:“我骂您了,我还让您去找别的狗。”
然后,沉博书又向她靠近了点,仿佛这样就能听到对方的心跳,有些天真地睁大眼睛,轻声说:“我怎么可能让你去找别的狗,这是假的,对不对?”
“别在这和我装傻。”她冷冷冰冰道:“是真的,而且很恶心。把绳子解开,从我身上下去!”
“不要,我不想再放开您了,您想要什么我都答应,被谁操,被多少人操,怎么玩都可以。只有这一点我做不到,我不要离开您。”他渴望地盯紧对方张张合合地红唇,想要再讨一个吻,又不敢放肆。
忽然,沉博书开心地笑起来。这个笑容看上去有些傻气:“主人,您没要他。我就知道,您没要他。”
温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沉博书说的人是余央。那次分别后,她和余央确实没再联系。她下意识地避开和沉博书有关的一切。只要避开,心里就会好受许多。不过是遇到个人渣,没必要让自己那么难堪。
“您还是觉得我好,对不对?”沉博书就这么一直盯着她,像只饥肠辘辘的狼盯着一块鲜肉。
“你想太多了。”温曼冷漠地说。
“您说过,您喜欢我的。”他喃喃自语:“很喜欢,特别喜欢我,我也很喜欢……”
“现在不喜欢了。”温曼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一点也不想听到男人口中的告白,坚定地说:“你这种骚货有什么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