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车子在一栋破旧的楼房前停下来。
这个小区我从来没来过,本应是居民们下班回家正热闹的时间,这里却是一片静谧,四下里只有暴露在空气里的暖气管发出吱吱的喷水声。
我们在黑暗中上了楼,海波在前面带路,我抱着已经熟睡的点点跟在后面。
海波用力跺了一下地面,声控灯点亮的瞬间,楼上突然砰地发出一声巨响。
只不过是一瞬间,我还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儿,海波已经转身拉着我的手臂往下跑。
我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摔倒,海波弯腰拉起我。
可是在这短短的停顿,已经有人冲了下来。
刀子砍下来的时候,是带着一阵森森的寒风的。
我回头去看,明晃晃的刀刃已经劈到我的眼前。
我闭上眼,脑中闪过的念头只有一个我死了,点点怎么办
温热的血喷在我的脸上,不是我的。
海波伸手替我挡了一刀,两手指无声的掉在地上。
本没有时间尖叫。
海波连一声都没吭,抬腿就把那人踹翻。
我立刻抱起点点往外跑,海波在后面连着放倒两个人后才跟过来。
还能开车么我问他。
海波说,没事。
可我分明看见他的手抖个不停,连车钥匙也拿不稳。
我来开。我说。
我和海波刚刚关上车门,已经更多的人冲下来,把车团团围住。
铁钢管敲在车玻璃上,发出骇人的响声。
点点终于哇的一声哭起来,海波用夹克挡住她的脸,一边冲我大喊:冲过去
要我开车撞他们么
我迟疑了。
有人跳上车,挥舞着钢管大力砸下来,再有一下玻璃就会碎掉。
我终于打着火,向后倒了一下车,那人晃了一下,没有掉下来,反倒又一次抡起钢管。
我条件反的用胳膊挡住脸,海波护住点点的头。
可是,响起的不是玻璃被砸碎的声音,而是一声惨叫,和随之而来的撞击声。
车身猛地一震,我睁开眼,从手臂的缝隙里看出去,一张狰狞的脸趴在车窗上,鲜血从他的嘴里不断吐出来。
有一瞬间,我什么也听不见,头脑里只重复着问:他死了么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直到有人把他从车上拽下来。
快走那人拍着我这一侧的玻璃喊,是孙皓志。
我的视线又落在那个倒在地上的人身上,他的脸上已经满是血,竟然又挣扎着从地上捡起一把刀,摇晃着站起来。
我瞪大眼睛对孙皓志比划,那个时候我为什么发不出声音呢
还是我已经喊出口,自己也没有听到
刀倏地砍下来,落在孙皓志的背上。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反手就是一刀,把那人劈翻在地。
他转过去,背后是一条骇人的伤口,从右至左,皮从被砍烂的衣服里翻出来,鲜血染红整个地面。
洁白的雪地,肃萧的月光,鲜红的血迹,这一切都太刺眼。
仿佛有什么东西直直戳到我的心里,很疼很疼。
孙皓志的周围已经有更多的人冲上来,在我眼中那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影,砍倒了一片又围上来一片。
隔着车窗,我听见他的怒吼,看见他利落的手起刀落,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忽然,他回头狠狠地踢了一脚车门,是让我快走。
我惊醒,猛踩了油门冲出去,被我带倒的有几个人,我本没有看。
我最后回头看到的,只有雪地里孙皓志拼杀的背影,他和我认识的那个抱着孩子四处献宝的人,不可能是同一个。
那天,以孙皓志一伙儿的胜利告终。
谢四没有想到在偷袭加上对方有女人孩子的情况下,仍然会败给孙皓志,从此他没有在这个城市出现过。
而孙皓志这一方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孙皓志被砍伤不算,海波掉了两手指,大腿被捅了很深的两刀,还没开到市区他已经晕过去,还是我把他送进医院,后来他总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其实本不是那回事。
就在那天,为了保护我和点点而流血的绝不止孙皓志和海波两个,有些人我本不知道名字,也不会再有机会认识他们。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点点对那一晚的事没有什么印象,哭了一晚后,第二天早上醒来,她仍然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只是我,无论如何没法忘记,那洒满鲜血的雪地,和那一刻他狂暴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