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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滴滴答答走个不停,我在噩梦和混沌中辗转难眠。
黑暗中,门把手好像转动了一下,我立刻把手放在床头的瓷花瓶上。
门无声的打开,有微弱的光线钻进来,一道长长的影子投在床脚。
谁我很镇静,坐起来挡在点点前面,把花瓶抓在手上。
那个身影晃动了一下,两步跨到床边,同时低声说:是我。
是孙皓志的声音。
他从我手上拿下花瓶,搂住我说: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
空气里弥漫着的血腥味道,不可能是我的错觉。
可他不让我问,掩住我的嘴:你睡吧,我去楼下。
我拉住他,他拍拍我的手,转身走出去。
怎么睡得着
我下床去,帮点点把被子盖好,轻轻带好门。
海涛跟和尚已经离开,客厅里没有开灯,有哗哗的水声从楼下的淋浴间传出来。
门半关着,我推开门走进去,磨砂玻璃门透出孙皓志高大的身影,黄色的地砖上丢着他脱下来的衣服。
我弯腰捡起一件黑色的衬衫,那上面上去粘腻的,是未干的血迹。
我忽然感到一阵晕眩,靠着墙壁缓缓的蹲下来。
他又做了什么
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回不来的
我和点点怎么办
眼泪不自觉的滑下来,我恨我自己。
为什么我会伤心难过
为什么我总也记不住他是一个不能托付的人
为什么我这么愚蠢
我没有哭出声,可孙皓志还是发现了我。
他推开淋浴房的门走出来,把浴巾围在腰上,俯下身子抱住我:怎么了,小西
我没有回答,孙皓志低头看见我还拿着他的衣服,便抚着我的头发安慰说:我没受伤,不是我的血。你看,真的没有。
他拉着我的手在他身上索,紧绷的光滑的皮肤像有电流通过一般穿透我的手掌。
我哭着推开他:你别碰我,孙皓志你别碰我,别把你身上的血粘在我身上。让我走
我推开他,却没有办法站起来。
孙皓志楞了一下,往后退了一点,慢慢的,站起来离开。
我一个人蹲坐在冰冷潮湿的地砖上哭了很久。
这一次,我真的生病了。
这一场病来势汹汹,一直拖了半个月,我才能独自驾车出门。
孙皓志和我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战状态,互不干扰的过着彼此的生活。
在我生病的时候,他独自带着点点,总算没有出过什么大问题。
点点每天来房间看我,把得到表扬的作业拿给我看,我笑笑让她继续努力。
为了点点,我要尽快好起来,我对自己说。
换上出门的衣服,已经有些嫌松了。
我化了点淡妆,掩盖自己苍白的脸色。
岁月果然是女人的大敌,即便表面还看不出衰老,可是毕竟活力不再,一场病竟会拖延拉扯了这么久。
不过,也不排除是我潜意识里不想痊愈。
我累了,我在逃避现实。
我们的婚姻,说到底还是这样,争吵,冷战,让步,妥协,麻木,周而复始,毫无希望。
外面已经是不折不扣的秋天了。
这座城市的秋天很短暂,不过是几天的时间,郁郁葱葱的树木已经变成金黄,再过几天树叶就会被一次次吹过的秋风卷落,再转眼就要入冬,然后便是漫长的冬季。
小时候我热爱所有的季节,可现在每每看到这种不可挽留的四季更替,我就暗暗感到悲伤,尤其是寒冷袭来前的最后一缕温暖阳光,更让人眷恋。
我开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的闲逛,最近这一两年,我们这座小城市的房地产也搞得轰轰烈烈,到处都是拆迁改建,新的楼盘隔几天就冒出来,老的小区已经寥寥无几。
我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忽然心里产生强烈的愿望,想去看看外婆家的老房子,不知道还在不在
我的记忆里,外婆家附近的房子都是低矮的平房,家家户户都有小小的院子,种上几棵树,几株葡萄藤。
如今,城市里早已容纳不下这样的院落,我好像在电视里看到过,那里的整片区域都被划入了改建范围,那些老邻居都搬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外婆家的房子,大概早就被夷为平地了。
车子经过一片片热火朝天的工地,目所能及的都是十几层的建筑,哪里还看得到外婆家的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