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山聚义厅,大寨主荀郭斜靠在考究的雕花木椅上闭目养神,椅子是从山下一名里正家里借来的,一直也没打算还。
斑驳的几案上放着粗糙的青花瓷茶壶,一壶茶冒着淡淡的热气,香气四溢。
后期的茶在春秋时期还没有出现,他饮的茶是一种药茶,名为荼茶,具有清热解暑的功效。
除了落草为寇名声不太好听之外,他感觉这种占山为王的生活没什么不好,唯一让他感到头疼的是山中近日缺粮。
正值麦收季节,乡野鄙邻的百姓正在忙着收割、入库,他暗暗琢磨着先光顾哪个村庄,哪个村的里正不听话需要单独拿出来教训教训,多带走个三五斗。
虽然生在拥有高贵气质的士族家庭,但当国破那一日,他作为襁褓中的婴儿被一名忠仆抱走藏起来的那一刻,就注定失去了尊贵的一切。
尽管名字与曾经的亡国郇国音同,但复国什么的早就不想了,没有真正经历过城破的洗礼,除了那名忠诚的老家丁偶尔谈起曾经的家族如何如何辉煌之外,他心里根本没有那个概念。
他学会了隐忍,夹死尾巴做人,还将一名解甲归田的校尉掳上山来教授兵法,虽然以老校尉半生不熟的兵法也教不出什么高明的徒弟来,但对付津城那个庸官县尉已经绰绰有余。
而且,他还暗暗庆幸当初费尽周折在县尉傅侯身边安插了一个听风者,一有风吹草动,范符便会通风报信,当得知小股部队来时就埋伏起来直接吃掉,若是大股人马便从后山撤退,多次化险为夷。
每次,当他得知县尉气急败坏的消息时就会振奋不已,仿佛亲临战场得胜一样,心中充满了强烈的成就感。
脑中正浮想联翩,一名负责警哨的小喽啰跑了进来:“报大王,范符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看来津城又有行动了。当然他是不会知道曹操是谁的,就是心有灵犀的意思。
“他一个人吗?”
“不,他还带了一个面相特别的同伴。”
“特别,什么意思?”
“大王看到就知道了。”
“让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范符和一个面相奇异的人一起走了进来。那人五短身材,细腰如蜂,鼻子和眼睛滑稽地挤在一起,还缺了一颗门牙,面貌果然如喽啰说得极其丑陋。
看到此人稀奇古怪的模样,荀郭忍不住想笑,他强行憋住咳嗽了一声道:“范符,你来什么事?”
“大王,今晚亥时,县尉会派人来攻山……”范符惶恐地道。
荀郭表现很平静,只是轻哦了一声,犀利的目光却忽然定定落在了范符的脸上,仿佛要看透他内心深处的那些阴暗角落。
眉头一皱,他森然道:“不对啊,以往你都是飞鸽传信,今日怎么亲自来了?其中一定有诈!”
范符胆小怕事,本来就心虚,被荀郭眼神瞧得心里发毛,一颗心突突直跳。
要是平常,被荀郭这么一吓唬早就露出了马脚,好在孙武事先考虑到这一点,教他准备好了说辞。
“大王多心了。最近县尉的公子被人打死了,风声严,所以小人冒险亲自来报信。”他战战兢兢地道。
荀郭噢了一声没有怀疑,指着丑人问道:“此人是谁?”
“他叫要离,我的一个发小故友,手很巧,大王尽管放心,他的口风很紧的。”范符道。
听到范符提到自己的名字,要离很配合地傻呆呆一笑,可笑得露出了缺口的门牙。
荀郭微微点头,报以戏谑的一笑。
是否泄密这一点他倒不担心,说起来最怕暴露的不是他而是通敌的范符,毕竟他手里还有要挟。
“多少人马?”盘问完毕,荀郭已经疑心大去,这才切入正题。
“大约一百来人,县尉大人亲自带队,打算趁夜偷袭。”
“才一百人?”荀郭一拍桌子腾身而起,不屑地笑道,“不足为惧,让他们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