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最怕我生气,其实你根本不怕。”迟骋低声说话时听起来其实是温柔的,他现在也的确是温柔的,他不带任何脾气地平和地说着话,可每一句都让陶淮南心颤。
“你越来越知道怎么才能治我,你故意把自己摔出伤,故意跟我说你长大了,你往我身上扎刀子越来越狠了。这样能让我生气,可你也知道我就算生气也没什么。”
迟骋放下手,又重新盖上他的手背,声音又平静又温和:“你长大了懂了好多东西,以后会明白更多,然后去做那些你觉得对的事。你知道怎么对付我,怎么下刀最准。”
陶淮南眼泪砸在自己膝盖上,烫得他火烧一样。
迟骋一句话就是一个火点,把他心烧成一个个火窟窿。
迟骋一声“疼”让陶淮南整个人都慌了,他去摸迟骋的脸,摸他的眼睛和嘴。他想说“对不起”,想说“你别疼”。
“别再长大了,”迟骋亲了亲陶淮南的手心,声音轻轻地叫了他一声,“小孩儿。”
陶淮南刚才在客厅跟迟骋吵架的时候掉了几个大泪珠,那是情绪上来了拱出来的。这会儿却怎么都止不住,心口像被人捏住了持续地疼。
“你别疼,”陶淮南在迟骋肩膀上蹭眼睛,“你别疼……是我错了,都是我做得不对。”
迟骋反手扣着他脑后,轻轻抓着他的头发。陶淮南一下下去亲迟骋的脖子,又小心又诚恳:“你说这些我很难过……小哥对不起。”
迟骋的脉搏穿过薄薄的皮肤挨上陶淮南的嘴唇,有规律的跳动能带来跟听心跳一样的安全感。陶淮南难舍地吻着那里,颤抖着说:“我再也不了。”
这晚陶淮南窝在迟骋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他把脸埋在迟骋身上,把自己变成跟驰骋一样的体温,染上跟迟骋一样的味道。
迟骋偶尔拍拍他的后背,陶淮南哭过之后,伏在迟骋身上时不时抽气。
这么大了哭过之后还像个小孩儿,每次哭完得抽搭半天,哭过好久之后还得抽气缓缓。
“还哭呢?”迟骋往后仰了仰,去看他的脸。
关着灯的房间里尽管有月光也仍然看不清眼泪,迟骋伸手去摸摸,陶淮南抓住他的手贴在心口,哑声说:“没哭了。”
“没哭抽什么抽?”迟骋说。
“刚哭完不得抽会儿么,”陶淮南吸吸鼻子,“没在装哭。”
“你可别装了,真哭都够烦了,”迟骋曲起手指在他眼尾旁边敲敲,“疼不疼了。”
“一点儿。”陶淮南又把脸贴回迟骋身上,天马行空的脑子不知道怎么又转到哪儿去了,脸扣在那儿说,“我真的没有护着季楠。”
迟骋“嗯”了声,好像又有点不耐烦,说:“知道了。”
折腾到这会儿已经后半夜了,这一宿觉基本是没得睡了。
陶淮南满心情绪也根本睡不着,他一直想着迟骋刚才说的话,那些话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陶淮南始终忘不了。
迟骋也没睡,可他们也没有再说话。
他们像无数个晚上一样抱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心跳。直到月亮慢慢变浅,直到天渐渐发白。
缓慢的光线变化陶淮南感觉不到,眼前有光传过来的时候,他感觉迟骋亲了亲他微微刺痛的眼睛。
迟骋用嘴唇咬了咬陶淮南肿了的眼皮,说他:“哭成肿眼泡了。”
嘴唇贴在眼睑上的温度有点热,陶淮南舒服得哼了两声,手在迟骋睡衣上轻轻抓了抓。
第63章
陶晓东早上一出来, 看见陶淮南的眼睛,惊讶地“嚯”了一声。
“这哭,”陶晓东竟然还有心思乐, “你看今天上学别人笑不笑话你。”
“笑话我干啥, ”陶淮南摸摸眼皮, “一会儿就好了。”
陶晓东对他俩昨晚那场吵架一句没问,他对俩小的之间的事儿向来不多管,几乎就是放养状态。小孩子之间有小孩子的相处模式和小秘密,大人跟着掺和有时候会让原本简单的事变得更复杂更严重。
对这俩小孩儿就更是了, 他们太亲密了,他们之间有时候陶晓东会觉得连他都插不进去。
这段时间他们俩一直闹别扭, 昨晚那一哭一吵, 现在看起来像是好了。
迟骋大早上给陶淮南煮了奶油浓汤面,满屋子都飘着那股腻腻的味儿。
陶晓东吃不了这玩意,腻歪死了, 就小崽喜欢。陶晓东问:“哥能拥有其他食物当早饭吗?没有我就去店里吃。”
迟骋说有。
电饭煲里有粥,里面还顺便煮了俩鸡蛋。肿着眼睛的小孩拿着勺和筷子吸吸溜溜吃得可美,这哥俩白粥鸡蛋咸菜。
陶淮南问:“瘦肉粥吗?”
“就普通粥。”迟骋说。
“我尝尝。”陶淮南侧了侧头。
陶晓东刚要把碗推过去,迟骋半勺粥已经送嘴里了,陶淮南尝尝说:“没味儿。”
“大米粥能有什么味儿, ”迟骋随口回他,“吃你的吧。”
“这是新米煮的粥, 软塌塌的,”陶淮南点评说, “剩饭煮粥才好吃。”
“你还挺挑, ”陶晓东说他,“苦哥给你惯完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