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东霖出生在寒风凛凛的冬天。
他的到来,给谢道年和陆胭的爱里再添加了许多酸甜苦辣。
回首这段婚姻,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五年。岁月在生活里留下深深浅浅的印痕,冉冉升起一种更加醇厚的气息,带着曼妙而又深远的情愫,萦绕在他们之间。
生东东的时候比较艰难,陆胭被推出来时已经昏过去了。
七斤重的孩子,哭声大,手脚有力,连医生都说十分健康。
南枝放学后被谢道年接到医院,被告知妈妈生了弟弟,进病房后,她趴到婴儿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睡得正香的孩子。
好小啊,脸皱皱的,像个小老头,嘴巴还会动,真可爱。
伸手去逗一逗他,还会摇头。
好好玩。
陆胭醒来时,病房里都是熟悉的面孔,谢道年坐在她身边,手轻轻摸着她汗湿的头发,然后在她脸上留下一吻,柔声道:“老婆,你辛苦了。”
她声音沙哑,“长庚,孩子呢?”
陶乐把孩子抱过来,小小的一团,两只小手做着投降的动作。
陆胭轻轻抚摸他的脸,心在软,身体在痛。
生的时候差点要了她的命,被刀割都没那么难受。
吃完陶乐带来的流食,陆胭抱着孩子喂奶。
在那晚,冬天的细雨下起来,空气一片肃杀,玻璃窗上一片薄雾,显得窗外的世界扑所迷离。
谢东霖嘴巴一蠕一蠕,大口吃奶,两只眼睛黑溜溜,头上稀稀疏疏地长着几根毛发,他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吃饱之后,眯眯眼睛,又睡过去了。
比起上一次带孩子,这一次陆胭已经有经验了,谢道年也觉得可以放心一些。东东在医院表现得还算平静,有南枝陪他,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逗他,他过得一点也不孤单。
本以为也是一个乖巧的孩子,像南枝一样。
然而——
出院后归家的日子简直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
每当陆胭回想起来,都觉得那是人生中最黑暗的岁月。
东东晚上爱闹,只要没人抱他,他就哭,每次吃奶都吃很久,不吃也要含着,他不睡也不让别人睡。早上他睡得香,晚上就倍神,把谢道年和陆胭折腾地翻来覆去,又是抱又是哄,夫妻俩轮流着休息,每天都疲力尽,比照顾南枝时还困难。
连续一个月的日夜颠倒,已经让人吃不消。
在那段时间,陆胭都觉得自己好像一瞬间变老了。
孕后综合征冒出来,陆胭偶尔会掉眼泪,没有理由,就是想哭,让谢道年担心地彻夜睡不着。
谢东霖摧毁人的功力实在太强大,强大到好几次陆胭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抱错了孩子。
平时陶乐和陈露都会过来照看,谢云鹏抱他时,被东东扯着头发玩。魏靖涵逗他时,东东揪着他胸前的纽扣,一抓抓许久,等魏靖涵走的时候,扣子已经没几个完好的了,连南枝都学会抓着奶瓶给他喂奶,他很能吃,不给吃还哭,一哭就翻天覆地,把整个家弄得团团转。
对比起乖巧的女儿,儿子简直就是折磨。
东东也在那个时候得了一个花名——霸王。
也是在那个春天,雅安花园的仙客来开得一片衰败,七里香直接枯萎了几棵,一如陆胭的心情。
等他八个月的时候,每天爬着到处冒险,好几次把谢道年的墨水打翻了,将南枝的画笔打乱,阿宝见了他都要绕远路走,因为他每次见了它都会追着它跑,阿宝好几次被东东推搡,揉捏,抓摸,挪了好几个地方睡觉都被打搅,最后连窝都被端了,只能睡到沙发上。
开春的日子,梧城的冷空气反扑,陆胭受了寒,加上谢东霖的难伺候,她一病就是两个月,吃药也不见好,谢道年忧心地要死,抓着儿子说了一个晚上的话,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第二天就亲自回乡下找一位老中医,配了好几副药给她吃,周末在家,没事就拉着她做仰卧起坐和引体向上,在生病和运动交替的几个月下来,病是好了,但陆胭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而那个小霸王,吃好睡好,体重涨了几倍,像只壮实的猪崽。
晚上和谢道年温存时,他动作弄快一点,稍微激烈一些,她就哭喊着,老公,老公,慢点,我受不了。
每当她满眼泪光娇喘着,不知是快乐还是痛苦的时候,他都会俯身捏她的鼻子,无奈道:“胭胭,你现在怎么了,稍微快一些就哭?”
以前可是怎么奔放怎么来的。
陆胭抱着他,满头大汗,奶白的胸乳一颤再颤,“生了这样一个霸王龙,我怕了,我真的怕了,我终于知道我小时候为什么会老是挨打。”
也难怪一向温柔的母亲会变成夜叉,换作是她,生了这样折磨人的孩子,也会成夜叉。
看着她求饶的虚弱模样,谢道年反而恶趣味起来。
东东在小床里睡着了,如果被吵醒了就会大哭,哭得天崩地裂,连声控灯都会被他喊亮。
简直是噩梦。
陆胭也不敢大声喊,他掐着她两条腿,分得开开,眼看着那朵沾了水的花瓣,在抽丝,在吐蕊,在摇摇欲坠,在无力地承受,陆胭死死地捂住嘴巴,浑身通红,手不断轻打着他的腹部,用着急促的气音说:“臭流氓,臭流氓,只会欺负我。”
黑夜里,只有一盏床头灯在亮光,谢道年的手臂肌肉鼓起,腹部的汗一直埋没到丛林中,消失不见。
他笑了,撞得更加恶劣。
压住她,两只手抓着熟透的果实,又挤又捏。
见他这样露骨地看着她,陆胭湿得更厉害了。
“唔···唔···”谢东霖嘤咛着,不满地踹了两下脚,能听见小床上砰砰的两声,吓得两人瞬间停了下来。
幸好没有哭····
只是做梦了····
等了一会后,两人磨得浑身瘙痒难耐,谢道年干脆掀起被子罩住陆胭,夫妻俩在里面翻云覆雨,弄得通体酥软才肯歇下来。
掀开被子,两人浑身汗湿,陆胭趴在谢道年的胸膛上,气若游丝。
谢道年因为连续几个月的奔波,人也瘦了,下巴的轮廓更加清晰,陆胭上前轻轻咬住下巴,然后再抱紧他,谢道年将手搁到她腰上,拉好被子盖上。
在他的手臂包围中,陆胭缓缓入睡。
········
等东东长到一岁半时,南枝也上小学了,陆胭从见微知着工作室辞职,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将照顾孩子时失去的元气补回来。
一位当年在大学时很要好的学姐向她抛出橄榄枝,问她想不想和她一起合作?陆胭想了半个月后答应她,工作室在梧城北路不声不响地落地,规模不大,装修致,色淡雅,员工也不多,学姐有客源,订单来源稳定,陆胭每日的工作都很充实,几乎周旋在几位熟客之间,一件单子就耗上很长时间。
东东在云浮居放着,每天都调皮捣蛋。
掀玻璃缸的盖子,在货称上跳上跳下,玩招财猫的手,捏多肉的叶子,还经常跑到隔壁金鱼店去玩,金鱼店老板很喜欢这个机灵的小家伙,每次都会拿零食给他吃,还送他一只小乌龟,那只乌龟成为东东的宠物,养在云浮居的鱼缸里,他每天都要去看好几次。
东东谁都不怕,只怕谢道年,因为谢道年不笑的时候真的很严肃。
每次东东笑哈哈地追着阿宝跑,阿宝都会慌不择路,将沙发上的遥控踩掉,将日历踩翻,整个客厅叮叮当当,动静非常大。
谢道年听见声响,放下毛笔,从房间出来,站在客厅,负着手,一眨不眨地看着东东,不需要说话,高高大大的身材就极具压迫感。
每当这个时候,东东就会停下来,暗暗瞄着谢道年,确定爸爸没生气后,就马上跑过去,伸手要抱。
小机灵鬼,特别会用自己的优势。
喂东东吃饭,是最困难的事情。
在云浮居的时候,陈露拿着饭碗,在后面跟着他,从街头喂到街尾,每次都要哄:“好了好了,最后一口,最后一口。”
如果他不肯吃,陈露都会说:真的,东东,奶奶不骗你,最后一口。
然后,许许多多“最后一口”,把人折腾地在街上来回走,直到天色变暗。只因东东吃饭喜欢含在嘴里吸味道,不肯下咽,所以每次喂饭起码要用上一个小时,家里的长辈轮流跟着,哄到嘴皮子都破了他才吃完。
在煎熬和快乐中,他慢慢长大,日子也总算平静下来。
谢东霖浓眉大眼,皮肤白皙,笑起来的模样像个天使,让人难以想象是那种上房揭瓦的性格。
他两岁生日的时候,魏靖涵给他买了一辆四轮儿童车,黑白的外表,能坐人,可充电,有加速和减速按钮,还有喇叭鸣笛,很高级。东东最心爱的玩具就是它,每次出门都要骑,没电了还会拉着插头告诉陆胭:“妈妈,妈妈,电,要电。”
陆胭去老街买菜都会带上他,将菜放他的车座后面的篮子里,让他开着带回家。老街不允许电瓶车开进来,路上都是行人,陆胭跟在一边照看,东东转弯和停车都十分娴熟,还会看周围有没有人,找着宽敞的地方走。
街坊和老人看见了都会停下来逗逗他,捏一捏脸,摸一摸头,嘴里不住说道:“小靓仔,长得和爸爸真像啊。”
在等他长到叁岁,陆胭和谢道年就给他买了一个可开启的存钱罐,告诉东东,每天喂阿宝叁次猫粮,就能获得一枚硬币,如果能每天把玩具拾好,还能再获得一枚硬币。
南枝每天倒垃圾,能获得两枚,完成一张画,也能获得两枚,她早就有自己的存钱罐了,拿起来沉甸甸的,比东东的有分量多了。
姐弟俩把钱存起来,每天晚上都要摇一摇存钱罐再心满意足地去睡觉。
随着年龄的增长,东东乖了许多,没有再让陆胭操那么多心,风风雨雨,终于盼来了阳光。
谢道年和陆胭着手着让他上幼儿园的手续,也着手他的教育计划。
东东喜欢和南枝玩,每天睡醒都会找姐姐,谢道年干脆买了上下铺的床架,东东睡下面,南枝睡上面,房间里铺着一张很大的飞行棋地毯,姐弟俩在上面玩游戏,阿宝每次都蹭过来,坐到路线上,挡住东东的棋,然后被东东推着出去,这只肥橘像拖把一样在地上磨来磨去,最后一个鲤鱼打挺,又走回到原位,把东东气得不行。
东东学谢道年负着手,像个小大人,摇头道:“阿宝,你真是一只又肥又懒又坏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