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却是最丢脸的一回。
以往最多她和萧定晔一人被捉,另一人保存着实力,想法子营救。
这回却是两人双双被捉,分别关押,大大增加了逃跑难度。
此时四处静悄悄,没有任何拷打之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门锁哐当几声响,房门倏地被推开。
亮光忽现,有人提着气死风灯进了仓室。
猫儿被那灯光照的迷了眼,待看清来者,忙忙呼喊。
声音透过口中塞满的巾帕传出来,只余压抑的轻轻“呜呜”声。
来者是整日伴在殷夫人身畔的一位女管事,白日里还数回同猫儿说话逗趣。
女管事蹲在猫儿面前,将她上上下下打量数回,一只手倏地探向她身后,往她手上用力一捏。
手臂脱臼之痛如闪电般侵袭,冷汗立刻将猫儿鬓角打湿。
女管事冷笑一声:“不错啊,小小年纪,是个硬骨头。”
她将猫儿口中巾帕拽下,一只手举重若轻按去猫儿肩上,面无表情道:“说,你二人为何要冒充五皇子?”
……
府衙一处监牢,萧定晔身上绳索已解,此时负手站在监牢里,纵然心中焦急万分,面上却显得一派云淡风轻。
监牢里他进过成百上千回,均是以逼供人的身份。
现下虽成了囚徒,却并不妨碍他洞悉逼供心理。
不能嘴硬,嘴硬会激的行刑者越加疯狂。
可也不能太过软弱。人一软弱,对方便想要逼出更多的情报,毒打依然少不了。
监牢栅栏外,坐在椅上的殷人离缓缓一笑,道:“本官虽不知是何人选出你冒充五皇子,然而那人的眼光不错,你的心理素质过人,扮起皇子来,几乎要以假乱真。”
萧定晔望着四旬出头的殷人离,倏地一笑,问道:“殷大人从何处瞧出来,我是冒充的五皇子?”
殷人离并不说话,只向边上候着的长随使个眼色。
长随转身离去,过了须臾,带了家中的女管事前来。
殷人离问道:“他的女同伙可招了?”
女管事低声道:“那女贼是个硬骨头,两根臂膀皆脱臼,却吆死不说话。”
萧定晔听闻,脚下一个踉跄,面上立时失去了平静,扑上前抓住栅栏,望着殷人离吆牙切齿道:“有什么朝老子来,为难一个女子,算什么男人!”
殷人离缓缓转头瞧向他,冷冷道:“在本官眼里,贼人不分男女。”
他看着女管事,道:“先说说那女子的破绽。”
女管事道:“她手中和脚掌皆是厚茧,比内宅的粗实丫头还不如。”
殷人离点点头,转首望向萧定晔:“你年岁二十出头,与宫中四五皇子年岁相当。四皇子也做买卖,可巧本官去岁曾见过他。”
他细细望着萧定晔神色,续道:“你冒充五皇子,破绽太多而不自知,迟早要掉脑袋。”
“首先五皇子并未成亲,纵然成亲,断没有从粗使下人中选妃的道理。莫说皇家,便是普通富户,妾室也不至于粗手粗脚做粗活。”
萧定晔心如刀绞。
他紧吆牙关,竭力咽下喉间闷痛,低声道:“她确然是我正妻,她跟着我……受了极多苦。”
他倏地抬眼望着殷人离:“殷大人在城中可是寻找了一位铁匠数月之久?”
殷人离缓缓撇他一眼:“你以为本官捉拿你,又是因何原因?!”
萧定晔立刻道:“你将我妻子送进来,否则便是你刀剑加身,也莫想从我口中问出一个字。”
殷人离冷笑道:“本官逼供的法子有千千万,你以为本官会受你摆布?”
萧定晔抬眼望着他半晌,摇摇头:“你不会。在未确定我究竟是不是五皇子之前,你不会动我。”
殷人离冷冷往他半晌,转头向长随使个眼色。
长随离去,监牢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殷人离从椅上起身,原地踱了个来回,转首灼灼望向萧定晔:“今年三月,衢州发生了何事,竟令官府发出了缉拿五皇子的缉令?”
萧定晔冷着脸不说话。
他理智的知道他该尽快开始同殷人离周旋,先确定殷人离是不是泰王的人。
按理说,如果殷人离和泰王是一伙的,泰王在这个当口绝不会捉了殷人离的岳丈去。
但是事实上,很多细节并不是他三哥去执行,下头的人行事,只讲求结果。他三哥极可能不知下头人捉了殷大人的岳丈。
萧定晔没有确定殷人离身处哪个阵营,轻易不敢泄露更多信息。
他本该趁着这个机会同殷人离套话,然而他满心想的都是方才那女管事的话:“那女贼是个硬骨头,两根臂膀皆脱臼,却吆死不说话……”
他知道猫儿极能忍痛,尤其是敌人当前,她便是再痛,都不会发出声音。
她几乎从来不干“仇者快、亲者痛”之事。
他本该淡定、冷静,却终于忍无可忍,眼中杀机必现:“大人久居江湖,该看得出她身无武功。她对你夫妻无任何威胁,你二人行事却不留后路。死字怎么写,我知,大人可知?”
殷人离看着他的狰狞神情,冷冷道:“你的第三处破绽,便是你太快显露了心绪。”
萧定晔冷笑道:“若是殷夫人被人掳劫且nuè dài,你可能隐忍住心绪?”
殷人离并不回答,面上似笑非笑:“你如此嘴硬,我便让你死了心。一月之前,宫里发下通告,五皇子在回京途中遭遇刺杀,伤重不治……”
萧定晔倏地抬首,死死盯着他:“你……不可能,五皇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朝廷绝不可能下发此种通告。”
殷人离冷冷道:“没错,你终于说对了一回。朝廷不见尸体不会发此通告。可既然发出,自然是确认了尸身。”
萧定晔脚下一个踉跄,只觉脑中瞬间昏昏沉沉。
若父皇、母后和祖母已经确认了他死,便说明随喜同三哥的周旋已经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