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正砸在他的死穴上。
他和她在一起,对她最大的亏欠,便是没有给她一个名分。
在宫里时,她是夫人。
民间和官宦人家,夫人是尊称,是地位的保证。
可在皇家,皇子的正妻是正妃,次一等是侧妃。
正妃和侧妃,都能记入皇家名牒,是受到皇家承认的媳妇儿。
而皇子的夫人,等同妾室,是没有地位的。
她以夫人的身份跟了他,后来他百般争取,终于能为她争取一个侧妃名份,然而还未等到侧妃之位正式生效,她没了娃儿,奄奄一息出了宫。
此后重遇,她依然是没有名份的跟着他。
他除了对她的一腔真情,没有任何能证明他是她夫君的物件儿。
她看着他的窘迫样,冷笑一声:“王公子贵为皇子,就该谨言慎行。本寡妇没什么夫君,请你切莫再占我口头便宜,给彼此留些体面。”
她扌包着猴儿,头也不回往前而去,像极了同夫君起了嫌隙要回娘家的派头。
他拦不住她,只得匆匆跑回,背起他的包袱皮,捡起银票,急急跟了上去。
此处深山广袤无边,山势平缓,暂时瞧不见人烟。
猫儿同狗儿顺着太阳的方向前行,对萧定晔的各种聒噪一概不理。
萧定晔只得腆着脸跟在身后。
时间匆匆到了日暮,太阳在山边留下半个脑袋,扒拉着地平线,tou kui小情侣闹别扭。
一处平地上点了篝火。
篝火上架着一只剥了皮的兔子,兔肉烤的焦酥冒油,香气喷鼻。
此般景致,最应该出现在热闹的场景里,人声鼎沸,推杯换盏。
可惜,亮堂堂的篝火堆,边上只有一个青年。
遥遥几丈之外的昏暗处,是一位姑娘和她不是人的娃儿。
姑娘和娃儿面对面坐着,枯对着一堆果子。
猫儿吃了一整日的果子,有些胃酸。
猴儿吃了一整日的果子,也有些胃酸。
此时烤兔肉正哔哔啵啵发出动听的声音,小猴被勾的不由转了脑袋。
火边的萧定晔抿嘴一笑,割下一块烤兔肉,放在鼻边深吸一口气,浮夸的赞叹:“哇,真是太香,太美味了!”
手向前伸出一小截,偷偷向它招招手。
小猴双眼一亮,立刻背叛了它娘,几步一跃便跃去了萧定晔身畔。
猫儿大喊:“回来!”
没有动静。
她那不是人的娃儿,正双眼直勾勾望着萧定晔手上的烤兔肉,完全忘了节操是怎么回事。
萧定晔一笑,将割下来的一块兔肉吹凉,掰碎递给它。
它狼吞虎咽吃了个干净。
他再割了一块,专门寻了根树枝剥去外皮,将割下来的兔肉串上去,把着它的小脏爪子捏住树枝、避开兔肉,往远处努努下巴:“给你阿娘送过去。”
匍一松手,小猴滋溜一下,极快将树枝抽出丢开,将兔肉塞进了嘴里。
他一愣,想着它没吃饱,自认倒霉,再重新的穿了一串,将树枝放进它爪子里。
再一松手,兔肉又进了它的嘴。
再来一串,又没了。
再来一串,又没了。
他堂堂皇子,此时终于觉悟,靠猴子追妻怕是有些荒唐。
他正要切了余下的兔子,专程给猫儿送过去,猫儿已经扬声道:“狗儿,过来!”
小猴终于有了些觉悟,恋恋不舍的离开,跃去了她面前。
她恨铁不成钢,觉得认错了儿子。
她胡猫儿是有尊严、有节操的人,收儿子也该是和她同样的性子,怎能为了一点兔肉就轻易折腰?
她点着它的额头开始训话:
“怎么那么不自尊自爱,啊?
怎么那么不像阿娘,啊?
怎么那么嘴馋,啊?
你要记住你是猴子,你不是人啊,你靠山吃山,能自己自足啊!”
小猴垂着脑袋一动不动,认错的姿态十分到位。
她便有些心软。
它再亲近她,它也是只猴子,还是只没成年的小猴,它一时忍不住口腹之欲也是正常的,只要它知道认错便行。
她见它长久的垂着脑袋,便也歪下脑袋,准备安抚安抚它。
等歪下脑袋,见它脑袋虽垂着,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几丈外篝火上的兔肉,她立刻火冒三丈高,一把将它推开:“滚,想去哪里去哪里,再莫在我面前晃悠!”
小猴从善如流,出溜窜去了萧定晔身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