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不怀好意的目光从四面投射而来。
猫儿仿佛穿着皇帝的新装,已被人看的透透。
她的心咚咚乱跳,强挤出一丝儿笑,瞧见桌上有茶水,立刻摆脱开那酒鬼的手,上前端了茶壶,将壶嘴直直喂进那人嘴里:“客官醉了,醉了怎么能成事……”
极不客气的高抬茶壶。
那醉鬼饮不及,茶水从口中和鼻腔溢出来,立刻呛得长咳不止。
猫儿忙忙捂着心口,大惊小怪道:“哎哟客官吐了,奴家出去打水,替客官拭面。”
她将将要挤出去,那醉鬼却长臂一伸,已将她揽在怀中,对着她的脸又是一阵咳嗽,口中臭气熏的她险些闭过气去。
她几乎立刻要掏出塞在腰间的辣椒面泼上去。
然而理智压住了她的冲动。
此时眼前人多,瞧着各个都似是有些腿脚功夫,这一包辣椒面若是撒不均匀,只要有一个漏网之鱼,她就小命危矣!
她今夜已经在冲动之下将自己送进了狼窝。
她不能再冲动。
小命重要啊!
那醉鬼温香r玉在怀,看的旁的汉子眼热,立刻大喊道:“去寻龟公,带一队姐儿来侍候。”
猫儿忍着心中恶心,在醉鬼耳畔道:“哥哥先忍一忍,奴家出去寻了龟公,就进来陪哥哥。”
那酒鬼见她红唇在前,心中急切难忍,立刻往她手中塞进一个银锭,叮嘱道:“快去快回,哥哥我手里不缺银子,专程为你留着。”
猫儿忙忙做出受了诱惑的模样道:“哥哥可要记着这话,一文银子都不能少奴家。”
再娇媚的一笑,摆动腰肢盈盈而去。
她一路不敢停歇,脚下越来越快,一直到了走廊尽头,待拐了弯,方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整个背已被汗水打湿。
此处不可多逗留。
她终于承认,扮成姐儿来青楼,就是个馊主意,先走为妙。
她顺着走廊继续前行,将将到了楼梯处,却见楼梯口现出个肥硕的汉子。
那汉子一转身便瞧见了她,立刻大喊:“好啊你,莫跑!”
正是今夜猫儿勾着进了青楼的便装城门兵卒。
她心下骂了一声倒霉,转身便沿着走廊往前逃。
那胖子虽然是个胖子,终究是兵卒,腿脚麻利,不多久便坑次坑次喘着粗气追上来。
猫儿吆着牙再奋力往前逃窜,从迎面而来的两个汉子中间钻过去,再拐个弯,立刻推开近处的一扇房门躲了进去。
房里空空,暂无人影。
她转头四顾,立刻要按习惯先钻了床底。
谁知这床底却堆放着诸多杂物,只能容纳几只耗子,却无她的容身处。
外间脚步声连连,她额上已被汗水打湿,目光定在了靠墙的衣柜上,疾步窜过去拉开衣柜门,抬腿便躲了进去。
……
青楼门前,萧定晔匆匆付过四十两酒水银子,同热心陪来的客栈伙计进了大堂。
他快速梭巡过,问道:“你说的可就是这里?”
伙计忙道:“没错,公子。那姐姐指明就要来桂州一等一的青楼。”
萧定晔心中焦躁,不知猫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然而一个姑娘,还是一个惹眼的姑娘,出现在这青楼里,能全身而退的可能太小。
虽然她脑瓜子灵活,可若遇上两耳不闻人言、一心只想占便宜的汉子,不中她言语上的圈套,那她再聪明,也会被……
他内心本就满满的悔意,此时更是涨了数度。
他着急同伙计道:“你可记得她长什么模样?”
伙计忙恭维道:“小的一辈子能见几回美貌女子?自然是记得清清的。”
萧定晔立刻递过去二十两银子,道:“你我分头寻找。若找到,先带她出青楼。她若使性子不愿离开,你告诉她,都是我的错,我再不会向她撒气。”
伙计拿了银子,立刻善解人意的安慰道:“那事也不是公子的错处,是她相公不定性,不把她当宝。”
萧定晔听闻,心中更是难受。
他当然是将她当成心尖尖上的宝,哪里舍得她受一点点委屈。
她从市场回来,急急奔到车辕前来寻他,自然是依赖着他,才想向他求助。
可他被醋意冲昏了头,原本她丢失了银子已够伤心,他不但未上前安慰,还同她对着干。
他重重叹了口气,只向伙计一挥手,自己转身便往四处打量去。
他打量姐儿的时候,姐儿们也在打量他。
这般英俊的男子能落单,简直是稀奇。
立刻有姐儿缠上来,将本就挂不住的衣裙拉的越加靠下,露出傲人身段,吆唇娇笑道:“公子~夜已三更,奴家先带公子上楼~~”
“滚!”他眼眸一眯,杀意已现。
姐儿立时抖了一抖,匆匆退开去。
旁的姐儿瞧见他狠厉神色,只得远远徘徊,再不敢近前。
他寻过大堂,立刻顺着楼梯上了二楼、三楼、四楼……
此时夜已深,大堂还算热闹,可楼上各香阁渐渐已熄了灯烛。
他心中着急,无数种可能性已在心头闪过。
竖耳静听,周遭除了男男女女的过夜声,还有啼哭声,叫骂声。
他心下慌乱,险些连那声音是不是猫儿的声音都分辨不出。
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支撑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