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只萧定晔和胡猫儿两人。
猫儿抬眼偷瞄向他。
这位皇子此时闭着眼靠着车厢假寐,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她嗫嚅许久,终于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想问何事?说。”他缓缓睁眼,等着她开口。
她立刻趁着这个机会,张口道:“奴婢的那位帮工,贾忠良他……”
他的目光立时转向凌厉。
她十分识趣的闭了嘴。
半晌,他终于道:“对不相干的人,你倒是都极关心。”
猫儿起身,要依着下人的自觉往他身前跪。
“够了!”他无端端开始恼怒。
她的动作便僵在半空。
是要起来,还是要跪下?
吴公公最近曾对她进行过“奴才自觉性”的主题教育。
其中有一条叫做“礼多人不怪”。
礼是礼节的礼,奴才最常见的礼节便是下跪。
她刚穿过来的那些骨气早就被磨了去,这些日子已经对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
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现有刺头胡猫儿忍辱负重。
不过就是忍气吞声当三年奴隶,向主子下跪海阔天空,口称奴婢风平浪静。
忍够三年,等得了自由身出了宫,再像越王一般破吴归,仰天长啸姑奶奶还是一条好汉。
她自想透这一点,心里立时敞亮,再不去纠结“烈女膝下有黄金”,在各种主子面前跪的都利落干脆,十分配的上她四品女官的身份。
此时萧定晔一声厉喝“够了”,她只在半空里僵了一僵,便自然代入到“礼多人不怪”的思维,啪的跪了下去。
手臂一紧,继而她整个人被他一把提起,往垫上一甩,她便踉跄着倒下去。
她心下大惊,支起身子扭头看向他,立刻现了原形:“你吃错……”
吴公公的教诲瞬间在她耳边回荡:“主子就是能打你、骂你、杀你的人,你要有奴才的自觉。”
她果断将余下的话吞进腹中。
这位皇子无论吃没吃错药,他都是主子。
忍,勾践不是好当的。
她若连被他当成小鸡子一般推搡都忍不下,她凭什么发下豪言要当“女勾践”?
她重新跪在地垫上,再不敢多发一言。
心中却想着,幸亏早已和萧定晔断了情,否则他这喜怒无常的皇子性子,她可不愿意伺候。
等她日后出了宫,发财、置业、招婿,一定得招个脾气好的。
胆敢向她尥蹶子,反手就是一鞭子。
打完鞭子就休夫,再找下一个。
才不惯着臭男人的臭毛病。
萧定晔看着她古水无波的面容,心下恼怒更甚。
他觉着他就像在对一块豆腐出招。
在出招前他已经想过她的反应。
比如方才,他那般甩开她,按她的性子,定是要上前来扑打,或是撕吆。
她的牙口极好,前儿夜里把他当坏人,便给了他肩头结实一嘴,到现下还是疼的。
她若真的来扑打、撕吆,他心里反而好受些。
然而她又跪了下去,再没有后招。
他的心火一瞬间烧旺。
他不知他内心烦躁什么。
他一敲厢壁,马车极快停下。
他向帘子一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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