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京城已经极热。
午时又是一日中最热的时候。
猫儿和王五按照随喜留下的地址,一路徒步疾行赶到一间酒楼时,已经被晒出满脸油汗。
此间酒楼不是一般的酒楼。
里间养着姐儿。
此处的姐儿要矜持一些,并不当街揽客,只守株待兔,陪伴着上门的客人吃吃喝喝。
这样的场所,进出自然都是非富即贵。
有身着便服的侍卫已经等在楼下,见猫儿和王五露了头,便带着两人从酒楼后门而入,顺着独立阶梯盘旋而上,径直到了最顶一层。
走廊里十分安静,连推杯换盏的声音和人语声都没有。
待行到一扇门边,王五自觉守在了门外。
侍卫帮着猫儿推开房门,酒香、胭脂香立刻迎面而来。
猫儿的目光,十分自然的落到了上首的那位皇子。
萧定晔的目光只在她面上停了一息,便转了脑袋。
他身畔有一位姐儿正巧端了白玉酒杯送到他唇边。
他饮的十分自然。
猫儿的目光登时垂下去。
一旁随喜上前,拿出专业架势,装出同她相熟的模样,满脸笑容高声道:“各位大人,便是她,宫里的胡姑姑。上回大家见的正是她,不是旁人。”
她这才看清,这屋里十几二十人,都是京官,且近半是熟面孔。她在御书房当值时,曾三天两头碰面。
有人“咦”了一声,从座上起身,到她面前一瞧,不由笑道:“原来真是你,那日在王大人家,本宫透过窗户瞧着极眼熟,未曾想竟是你这妮子女扮男装。”
说话的这位正是礼部尚书戴大人。
戴大人话毕,立刻甩开两袖,郑重道:“胡姑娘于国民、于社稷有功,请受在下一礼。”
话毕,立刻向她扌包拳一拜。随之同她低声道:“跟我来。”
她明白,戴大人只怕早已和萧定晔通了气,知道有今日这一遭,是要充当一回“托儿”。
她从善如流跟着他上前,他立刻将她引荐给诸位官员,口中仿似饮醉了一般吵吵嚷嚷:“自己人、自己人,我等莫再有顾虑。”
不知谁向她手中塞了一杯酒,戴大人已带着她混进了人堆里,不管是不是熟面孔,都向她郑重做一番引荐,再不动声色的抬一抬她手中杯盏。
她便顺其自然将酒杯上举,同眼前的官员道:“误会误会,全都是误会。”一仰脑袋,酒杯已现了底。
她显得这般会来事,旁的官员自然放宽心。
因着今日是五皇子攒的局,要卖主人家的面子,官员们便也或真心、或客套的同猫儿笑道:
“当日胡姑娘可真真泼辣,竟连整扇窗户也能从墙面上拽下去,果然是女中豪杰。可想宫变当日使计杀敌是多么威风凛凛。”
猫儿连连自谦,见机会成熟,忙忙道:“我那日在王家不知深浅,令诸位大人受惊。都是自己人,我当日带来的下人也是自己人。我向各位大人保证,但凡他走露了风声,我立刻赔上项上人头。”
话毕连饮三杯,豪爽之气又引得赞叹连连。
有一位官员乃新上任的工部尚书,具有理工直男的探索精神,趁机向猫儿问道:
“宫变当日有真龙现世,据说与胡姑娘有关。不知此间有何蹊跷,姑娘可否相告一二。”
自然是不成的。三维图可是她装神弄鬼的利器,怎能泄密。
她神秘一笑,道:“那事并非我的功劳,是我阿哥的功劳。”
新任工部尚书此前被前任打压,常常外派到京外查探工事,在京里时间短,并不知猫儿身上的那些传说。
他闻言不由一愣:“姑娘的阿哥又是何方高人?”
戴大人立刻帮着解惑:“胡姑娘的来头可不小,她阿哥就是大名鼎鼎的阎罗王啊!”
这位大人今日有意卖猫儿面子,不管在场众人知不知道猫儿的那些事,都事无巨细的吹了一回牛皮:
“皇后娘娘昏迷不醒,太医束手无策,胡姑娘去镇一回魂,你们猜怎么着?好了!
兵部尚书李大人家的嫡女,病的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胡姑娘去镇魂,你们猜怎么着?好了!
去岁秋日围猎,胡姑娘伴驾。在猎场一只白虎被众人射死,胡姑娘去镇魂,你们猜怎么着?好了!
去岁她死了一回,人都躺进棺材了,后来你们猜怎么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