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巾眉最近又成了宫里的常客。
她正憋着法子想同五皇子退亲,不好意思再在重晔宫露面,常常打着看望白才人的幌子,令白才人的贴身宫娥春杏,将重晔宫的四品女官胡猫儿请去才人殿喝茶。
银子,是李巾眉最最长情之物。
赚银子,是她持之以恒的追求。
此时猫儿坐在了才人殿里,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李巾眉劝她重新出山的话。
她手上正忙活着画一树繁盛梅花。
一朵梅花有五片花瓣,每片花瓣代表一天。
三年,一千余天,共计二百一十九朵梅花。
此时李巾眉说的口干舌燥,见她毫无反应,只得探头看着她落笔,呲牙咧嘴道:“一树梅花密密麻麻的花朵,这还能看吗?”
此时猫儿已将所有梅花描完,正取了口红往第一朵梅花点上颜色。
将三片花瓣点红,代表过去了三日,离出宫还有一千零九十二天。
她十分满意的望着她的倒计时册,十分郑重将其折成巴掌大,方转头望着李巾眉,回答她的依然是两个问题:
“第一,在何处做妆品?
第二,银子可够?”
李巾眉今日是有备而来。
她先提出了最经济的方案:“以前是在废殿做妆品,现下……要么在掖庭吴公公房里,要么在……”她转头看看白才人,提议道:“便在这才人殿,可成?”
白才人第一个不答应。
她扭扭捏捏道:“磨珍珠粉的动静忒大,要吵到皇上休息……我都二十了,还……没有身孕……”
李巾眉打了个冷战,转头看向猫儿:“在掖庭,你前夫吴公公处。他官大,再吵旁的太监也得忍着。”
猫儿摇摇头:“原本在废殿时,还能掩人耳目。现下掖庭人来人往,敌我难分,如若有人要来使绊子,往里面投毒,可就是大事。”
省钱的法子不成,李巾眉只得祭出她这几日打听来的花钱的法子:
“城里富户们跑了三成,庄子、宅子空着极多。现下城郊三进的院落,一年也不过一百两就能赁到手。”
“然后呢?”猫儿追问。
“然后?然后我们就开作坊,找帮工,甩开膀子加油干,争取第一年赚够一千两。”李巾眉踌躇满志。
猫儿点头:“是个好法子,你去赁,你去寻帮工,你去赚银子。”
李巾眉眉头一提:“你呢?你不出去看着?”
自己将问题一提,便觉出了最大的困难。
猫儿只是出了重晔宫,可还不能出皇宫。
不能在宫里做妆粉,最大的技术骨干又暂且不能出宫……李巾眉拉着哭腔道:“未必我真要再等你三年?三年后你倒是出去了,可我进来了好吗?”
猫儿叹了口气:“我也想赚银子,可我现下一穷二白,一没本钱,二没自由。空中楼阁摔死人。”
两人郁郁坐了一阵。白才人打了个哈欠,准备补补眠,夜里好等待皇帝。
她不好意思出言赶人,只得出了个馊主意:“李姑娘可是未来皇子正妻,去寻五殿下将胡姑姑要来身边当丫头,不是大不了的事。若要的过来,不就能出宫?”
她的主意成功换来余下两人看智障一般的眼神。
出了才人殿,两人行在春风徐徐的宫道上。
李巾眉向猫儿继续画着蛋糕:
“你虽然三年后便可出宫,可出宫后你住去哪里?吃在何处?你手里得有银子啊。
你利用这三年赚够大钱,等出了宫直接晋升为女富户,想做什么做什么,多么逍遥自在的日子啊!”
猫儿动了心。
送走李巾眉,她先往掖庭去了一回。
她的前夫腿伤已愈,丢开拐子健步如飞,嘴里哼着小曲,十分的悠闲自得。
猫儿一进他房里,目光便盯上了他腰间的一串牌子。
其中有一面出宫对牌,她熟悉的很。
她的目光引起了吴公公的警觉。
他立刻用枕巾将腰间捂了个严实,指着猫儿道:“咱家就知道,你一旦活过来,准保比以前泼辣的多。你那一双猫眼盯着什么,咱家心里明白的很。”
猫儿往椅上一坐,对他笑的十分亲切:“公公说一说,我盯着什么?”
他冷笑道:“你盯着咱家腰上的一串锁匙,要往仓房里去偷酒喝。咱家实话告诉你,此前为了给你供酒,咱家可是将陈年存酒都掏腾个遍,招了多少眼。你既断了酒,求求你忍着点,切莫再复饮。”
她原本只盯上了腰牌,闻言却不由的口干舌燥,喉中仿佛有馋虫耸动,她的期望名单里立刻加上了那串锁匙。
她笑笑不说话,转身出了门,在路口去等五福。
待五福露了面,她开始翻老黄历:
“记不记得最开始,膳房一位厨子诬陷你偷东西,将你两只手打的稀巴烂,是姑姑我英雌勇救小太监,才将你保下?”
五福乖乖点点头。
猫儿继续往下说:“记不记得后来你去了尚衣局,被太监们开瓢,是姑姑去为你抱了仇,找回了场子?”
五福继续点点头。
猫儿发出了灵魂的拷问:“姑姑对你的恩情,有多大?”
五福立刻训练有素的回答:“姑姑的恩情比天大,我将姑姑记在心里万万年。”
猫儿抚了抚跳起来的鸡皮疙瘩,清了清嗓子:“也用不着记万年,记到我寿终正寝八十年就成。想不想让姑姑活到八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