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去妆盒边上,啧啧摇头,叹道:“公公已这般年纪,怎地火气还这般大。你知不知道,我今日可是要带这些妆品去向太后与皇后上妆。你瞧瞧……”
她叹息的咂摸着嘴:“被你搅和了,这下要被治罪了……”
她忽的一转话题:“公公现下的掖庭膳房管事是何品阶来着?”
吴公公倏地坐地,嚎啕大哭。
他的心酸没有人能理解。
有旁的太监经过,虽然同情他竟然和吃人肉、爱对食的胡猫儿结了亲,可怎能这般被媳妇儿逼的不顾身份嚎啕大哭。
几个太监昨日才见过猫儿吃人吃的满身鲜血的模样,此时不敢近前,只站在几丈外,苦口婆心安慰吴公公:“多好的亲事啊,吴公公纵然是喜极而泣,也该顾念着些胡姑姑的面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是后悔。”
吴公公听闻,更是气的蹬脚:“就是后悔,肠子都悔青,活了半百竟有这般大劫……”
猫儿挥手让看热闹的人散开,方同他道:“莫哭了,先想一想如何保住掖庭膳房管事的位子,再被贬下去,就真真要去刷恭桶啦!”
吴公公抹了眼泪,抽抽搭搭道:“如何弥补?”
猫儿终于说到了正题上:“昨儿太后宣我去上妆,问到了我的亲事……”
她耸耸肩:“我知道你想退亲,我也想退亲。可是,昨儿太后问起来,我才知道,你我的亲事,竟然上面的主子都知道啦。太后她老人家还无比亲切的下令,让我今儿带你过去认个脸熟。”
她无奈的一摊手:“主子们都知道啦,这亲事,你说咋退?退不了啦!”
她转头大喊一声“五福”,最端头的瓦房先冒出一只黑狗头,继而是五福的小脑袋瓜。
五福手中捧着另外一只妆盒,同大黑两个一蹦一跳的过去,将妆盒往吴公公怀里一塞,十分亲热的唤了声:“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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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寿宫里,猫儿为太后上过妆,毕恭毕敬道:“奴婢的夫君,便是管着掖庭膳房的吴公公,听闻娘娘昨日曾过问过奴婢的亲事,今儿专程陪同奴婢而来,要向娘娘请安。”
太后从铜镜中移开目光,看向阿娇嬷嬷。
阿娇嬷嬷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太后也跟着一笑。
这丫头果然极滑头,昨儿不过敲打她两句,让她莫在皇子和皇上之间牵连不清,今儿竟就带了太监来表明态度。
太后缓缓坐去躺椅上,道:“先不急,等晔儿来了再一起看看也不迟。”
过了不多时,萧定晔大步进了慈寿宫,人未进殿,声音先至:“祖母可起了身?孙儿现下就要回营呢。再慢一步,父皇的板子就要打上来。”
帘子一掀,萧定晔一身兵卒冬袍急匆匆进来。
太后心疼孙儿,纵然见他满脸着急,却也多多叮嘱了许多:“……去营里多立功,少和上官作对。等风声不紧了,祖母就命你父皇将你宣回宫,再也不去受那个罪……”
末了,方有意无意的指一指猫儿:“你荐来上妆的丫头,前几日定了亲事,今儿带着她夫君前来问安,你也跟着瞧一瞧罢。”
萧定晔此时才将目光转到猫儿身上,也只那么一瞬,便大手一挥:“快快,喊人进来,莫耽搁功夫。”
一旁静立的宫娥忙忙传话。未几,吴公公垂手榻肩,做足了十足十的温顺奴才相,进了大殿,向各主子问过安。
太后的目光久久的停在萧定晔面上。
却不防他扑哧一笑,点着猫儿道:“极相称,极相称。”
他从袖袋里没搜出东西,转身从太后发髻上取下一根簪子丢去猫儿怀里,一叠声的道:“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起身连串爆笑着去了。
太后终于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