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猫儿用过早饭,按照半夜萧定晔的叮嘱,开始呼痛。
明珠知道缘由,刻意大呼小叫的指挥五福去寻太医。
五福却心有余悸。
上回去了一趟太医院值房,险些将胡姑姑给“入土为安”,这回又要去?
他磨磨蹭蹭不愿走,狐疑的看着明珠:“你可别再生事啊……”
明珠眉头一蹙:“你听听姑姑痛成了什么样子?”
五福只得垂首出了废殿。
然而他有他的打算。
他行到前路,在岔路口一拐,先进了掖庭膳房。
掖庭膳房曾经是他工作过的地方,如今有他的姑父,吴公公。
然而吴公公此时却不在膳房。
帮厨太监道:“病啦,昨儿就病倒啦,到现在都没起身。”
五福转身就往吴公公房中跑。
汤药味浓重。
瓦房前的小太监正蹲在红泥炉旁边,手持一柄破蒲扇,操心煎汤药的事。
五福一只手扶着门,先向小太监探问了一句:“姑父可在里间?”
小太监对他这个称呼并不意外,只抿嘴一笑,压着声音做了个口型:“在里面躺着。”
五福推门而入,跳坐上炕边,牢牢瞅着蹙眉而睡的吴公公。
吴公公哼哼两声,翻了个身,并不作理会。
当初,众娘娘们按着他同胡猫儿配阴婚,他之所以痛快配合,那是想着尽快将事情打发掉,自此同胡猫儿彻底划清界限。
反正人都死了,又能将他如何。他最多担了个虚名。
他太监都当了,祖宗都卖了,还怕什么虚名。
然而奶奶的胡猫儿又活了,他成了什么劳什子“姑父”。
他怎么看怎么觉着,胡猫儿闹腾了这一场,竟是来骗婚的。
他喊冤无门,在胡猫儿诈尸醒来的后一刻,跌跌撞撞回了自己屋,一病就病到了现在。
五福见吴公公不理会他,只得大声喊了一句:“姑父,姑姑又病了,怎么办!”
吴公公巍颤颤睁了眼,险些要吐血。
他虚虚一抬手,气若游丝骂向五福:“你才是‘姑父’,你们全家都是‘姑父’!”
五福却一瘪嘴,登时红了眼圈:“我没有全家,全家就剩了我一个……”继续争取:“姑父,你去看看姑姑,姑姑她又病了。”
在他小小的见识里,他觉得吴公公是姑姑的贵人。
吴公公和姑姑配了一回阴婚,姑姑就好端端的,没有被埋进土里去。
今儿姑姑又病了,他得软磨硬泡,让吴公公再出一回面。
他连续唤了五六声“姑父”,每一声都似在催命一般,直直将吴公公往绝路上推。
但听“扑”的一声,吴公公喷出一口老血,深深晕了过去。
五福是个有良心的孩子。
他为猫儿请来柳太医的同时,还寻了位此前有几分交情的小医助,央求他去为吴公公治一治吐血之症。
那小医助一路跟来,快到分叉路上时,才想起来要问一问吴公公的吐血因由。
五福一个八岁的孩童,对此间事却有些懵懂。
他从他有限的见识中思忖了一番,想起方才吴公公在炕上要起身又起不来的惨状,灵台顿时清明:“相思病,姑父生病无法起身去看姑姑,得了相思病。”
小医助叹了两声:“相思病竟到了吐血的地步,吴公公这老房子着火,火势可有些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