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面前的男人,唐糖缓缓吸口气,宋博彦,对不起,我不想做这个手术。
宋博彦一怔,你说什么
唐糖深呼吸,更坚定地说,我不做手术。
宋博彦倏地站起了,居高临下地瞪着她,为什么为什么不做
唐糖仰起头,慢慢地说,我看了手术方案,成功率太低,危险太大,我不想冒险。
冒险宋博彦扬声,脸色乌青,还有比你现在情况更遭的吗
他吼完看她咬唇仰望着自己,心蓦得一抽,口的火又蔫了几分。他叹气蹲下身子,大手覆上她瘦削的脸颊,唐糖,你常说自己是神经科医生,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这个病。那你也应该知道,对于脑肿瘤切除手术,50的成功率不算太低,对不对
唐糖抿着唇,轻轻嗯了声。大脑是最复杂最密的器官,一半一半的几率,是不低,可是,临床上有90以上手术成功的病人出现了后遗症。
她抬眸注视着屏幕上的手术方案,肿瘤压住了我的运动神经,在手术过程中极可能会造成损伤,就算切除肿瘤,保住命,我可能会高位截瘫,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
你也说是可能。宋博彦掰过她的脸,逼她看着自己,唐糖,你我都是医生,应该清楚手术方案里那些可能啊、几率只是让家属和病人有知情权,并不是都会发生,就像做阑尾炎切除这种小手术,我们还不是会跟他们说手术可能引起败血症
可我不是切阑尾。唐糖打断他的话,宋博彦,如你所说,我们都是医生,应该清楚什么可能会变成一定,什么是可能是偶然。
什么一定宋博彦湮灭的怒火再次腾起,你也说临床只有90会后遗症,怎么就叫一定
我没那么幸运。唐糖喟叹,熬过五年再复发的概率那样低都被她撞上,老天爷又怎么会好心地让她成为那百分之十的幸运儿。
她灰冷的意志让宋博彦觉得又生气又难过,就算不幸运又怎样不就是不能动吗我会照顾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只要活着其他都无所谓。
唐糖摇头,宋博彦,我不想像个废人一样躺着,拉屎撒尿,翻身吃饭都要人照顾,我更不想拖累你一辈子。
我不在乎什么拖累,我只要你活着,让我能多看你几眼,能多陪你多说会儿话,能和你一起老去。宋博彦哽咽地拉住她的手,老婆,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他的话如锋利的刀刃一刀又一刀划在唐糖的心上,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想点头说好,可头却不停地摇动,她不能那样自私,让他跟着一个废人过一生。
深吸口气,她咬牙说出,宋博彦,如果让我苟延残喘、没有尊严的活着,我宁愿干干净净地死。
啪,桌上的水杯被扫到了地上,宋博彦翳的眸锁定了她,眸子一片赤红沉寂,如不见底的潭水。
片刻后他一点点笑起来,从无声的笑变成失控大笑,凄厉得脸部都微微扭曲,直到一滴泪落下,才听到他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唐糖,你真潇洒。
摔门声响过很久,唐糖才抱住膝盖坐到地板上呆呆望着窗外的大海,夜晚的海面漆黑静谧,仿佛要把人吞噬一般,让她害怕得缩起身子,将头深深埋进腿里。
眼泪就这样一滴滴掉下来,她懂宋博彦的失望和伤心,她何尝不想活下去,陪着他一起慢慢变老,可是她没有资本。
下午在看到手术方案的那刻她也兴奋得说不出话,立即用自己的身份给发了一封邮件想了解具体情况,巧的是刚好在线上,知道她是患者后便向她了解病情,然而当他知道她出现尿shī_jìn后,他迟疑地说,,你现在的情况,我不赞成你做手术。
委婉说了手术难度,唐糖明白作为权威,为了声誉做这样试验质的手术顾虑会更多,可她也清楚他之所以迟疑,完全是因为他评估过后认定风险率超过了可控预期。
劝阻的话语犹在眼前,我们起先预估最严重的是瘫痪,可现在看来术后变成植物人的可能会很大,所以我希望你们慎重考虑一下。
现今医学界还没法把植物人判定为脑死亡,一旦成为植物人,只能用仪器维持生命直至器官衰竭死亡,这对病人和家属都是一个非常痛苦折磨的过程,所以才会叫她慎重考虑。
她没告诉宋博彦这些,因为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他的选择永远不会变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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