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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惊愕的是武三思动作迅速,这么快就开始杀鸡儆猴。然而,当她看到裴先这模样,不免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他才到长安没几天,之前一直都住在塞外庭州,应该和王同皎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这会儿露出这样的表情,难道是为了同病相怜思来想去,觉得此事干系重大,她便决定开口问个清楚。
莫非裴伯父和小王驸马有旧
裴先此时的惊怒劲头已经过了,晓得这冲进来的气急败坏的丫头不是外人,他斟酌片刻便解释道:小王驸马祖上和裴家有旧,他又是仗义的人,所以我此次到长安先是暗地里拜访过他一次,蒙他盛情,昨夜饮宴之后便住在他家里,今早才出门来此拜访。谁知忽然之间有如此大变,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此时,凌波也顾不得面前是裴愿的父亲,连忙追问道:裴伯父今早离开王家的时候,可有行李以及其他东西留在王家还有,你出门的时候可注意过有人尾随
我只是昨夜受小王驸马之邀过去吃了一顿酒宿了一夜,并没有带什么随身行李,至于出来的时候兹事体大,裴先不敢掉以轻心,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就摇摇头说,我一大清早出门,外头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人。我还先回了一次客栈结帐,把东西都搬到了临时赁下的房子,这才来了平康坊。小王驸马乃是天子亲婿,莫非也被卷进了什么事端里头
这不是什么事端。
凌波低声道出了七个字。见裴先疑惑地皱起眉头瞧着自己,她便露出了一丝淡然而讥诮的笑意:小王驸马豪爽侠义,却结交错了人。他好心收留了两个原本该在岭南数星星地官员,结果反而被人家告了。士为知己者死,可他把卑鄙小人养在家里当成国士相待,最终却被反噬一口。人家告他阴结豪杰,欲图进兵御阙,迫陛下废后。这样的罪名,别说是天子婿,就是天子的亲兄弟。只怕也同样是死路一条。
若是换成年轻气盛时能够当面指斥女皇的裴先,此时必定会拍案而起,但此刻已近不惑之年的他却感到一种彻骨的冰寒。早年的两次杖刑给他的身体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疤,每到雨季,那种钻心的疼痛几乎让他整夜整夜不能入眠。他甚至曾经多次问过自己,倘若时光回到当初,他是否会暂时隐忍以待将来,可世上终究没有后悔药。十几年过去了,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愣头青小子,凌波又说得透彻。他怎会不明白其中地意思
小姐
不等裴先继续往下头说,凌波便摆了摆手道:裴伯父无需如此客气,撇开其他不谈,只说和裴愿的交情。你单单叫我一声十七娘就好。事出非常,长安城内只怕要乱一阵子,而且若是别人告密,你在外更是寸步难行。若是你信得过我,那就先在我这里住几天。等过了这风头。我便设法让人送你到相王那里去,他和裴愿乃是忘年交,见到你必定是高兴的。
裴先一向就是当机立断的人,此时哪里会纠缠什么信得过信不过的问题,立刻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然而,一想到昨夜曾经欢谈畅饮的王同皎极可能命丧九泉,他还是感到心中压着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本能地想开口求恳几句,却硬生生把话吞回了肚子。
虽说裴愿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说这位武家千金可靠。但她毕竟姓武。如果他所料不差,这一次的王同皎案,只怕也是如今权倾天下的武三思所为。他阴差阳错卷入此间,要全身而退就已经得看人安排,难道还能奢望武家人内斗
朱颜,你去收拾一个空院子出来。带裴伯父他们过去先住下。然后处理一下先前的拜帖,对外就宣称是我娘地远房亲戚来我家住几天。反正我家的情形自来就没人关心。别人更不会管我家里是否多了几个人。
凌波对朱颜吩咐完之后,便转头对裴先道:待会我派几个人去裴伯父你的落脚地把行李拿过来,然后让两个不相干的人过去住着。长安城中若是遍查户籍,只怕是赁下地房子也不安全。
朱颜愕然片刻,再听那称呼,立刻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裴先也不再客气,道谢一声便跟在朱颜后头出了厅堂。凌波望着他后头那两名犹如哑巴似的随从,心中忽然有一种无比烦躁的感觉。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裴愿太木讷太淳厚,可如今她却分外希望裴愿的这位父亲也能心思少一些,只可惜那似乎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