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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狐假虎威,虽则这诺大的家里就只是一个女人当家,而且是刚刚及笄的少女做主,但如今这平康坊武家也算是一大热闹去处。由于各地的进奏院几乎都在平康坊中,所以打听到边上住着这样一位炙手可热的人物,每日间常常有官员送来拜帖和各色礼物。朱颜陈莞最初帮着总管楚南一起打理的时候还觉得心惊肉跳,到后来收礼收得手脚发软,也就都习以为常了。
今日早先,当朱颜把那个衣着朴素得甚至有些寒酸的人放进家门的时候,其他候见的那些官员是既羡且妒,纷纷都在猜测那张寻常的拜帖上究竟写的是什么,甚至还有人猜测着这中年人是否安乐公主家里的执事。毕竟,此地这位武家千金和安乐公主交情莫逆,这已经是整个长安城都知道的事了。于是,等到他们看见安乐公主亲自用车送了凌波回来,连忙一个个围上来想要说话。
若是平日,凌波即便是不乐意也会打起精神敷衍一下这些人,奈何她如今心急如焚,哪有功夫和这么些家伙浪费时间。虽说不能学安乐公主眼睛长在头顶上,但装得疲倦一些冷淡一些,总不至于结怨众人。很快,那十几个身穿各色公服的官员知情识趣地散去了,都道是改日再来拜访,却不约而同地都留下了礼物。
临上马前,这些人还各自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刚刚有人用马车送来了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据说是安乐公主送地,联想到这两位金枝玉叶刚刚一起同车而来。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就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果然,这尚主固然是荣耀,头上那帽子也同样是绿油油的。
凌波满心焦急地跟着朱颜来到了厅堂,目光立刻就落在了一个中年男子身上。只见他大约三四十岁的年纪,头戴平头巾子,穿着一身宽大的麻布袍,肤色微红,额头和鼻翼两侧赫然是刀刻似的皱纹,只一双眸子神光奕奕。尽管旁边尚有两个同样装束的人,但他站在那里却仍显得鹤立鸡群异常醒目。
只一瞬间。她便本能地感到,这样一个人绝非是信使,只怕是有不同寻常的身份。
双方对峙了仅仅片刻,那中年人便和其他两人一同上前拜见。由于摸不透对方的来路,凌波哪敢不明不白受人的礼,连忙亲自将人扶起。宾主重新落座之后,她朝朱颜打了个眼色,示意把四周侍立的两个侍女都带下去,直到闲杂人等都没了,她这才斟酌着语句问道:先生说是庭州裴氏地信使。不知道此来带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为了以防万一,她有意用上了客气的尊称,而这话原本是极其妥当的。然而,见对方的目光始终在她面上打量。她那种古怪的感觉顿时更强烈了。此时此刻,她几乎能够断定此人和裴愿有极深的关联,指不定还是愣小子的长辈。正当她仍在猜测的时候,对方终于开口说话了,结果单单第一句就让她呆呆地愣在那里。
庭州裴先。谢过小姐先前对犬子的搭救之恩。以我地身份,原本不该贸然来长安,只是犬子回庭州之后常常提起在洛阳蒙贵人相助,再加上如今朝廷又似乎多事,所以我考虑再三就走了这一趟。我漂泊在外多年,虽只有一子却教导无方,所以犬子为人有些懵懂,去年更给小姐添了不少麻烦,我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是心有惭愧。今日登门。第一便是谢过小姐当初冒险施以援手。
看见人家再次站起身来大礼拜谢,凌波终于慌了手脚。要是不知道这中年人的身份,她兴许还不会这么紧张,可是这竟然是裴愿的爹爹裴先平日她可以在肚子里埋怨这位爹爹教子无方,可人家真正面对面地来道歉加感谢,她哪敢生受。此时脸上地表情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好容易才没让人家硬生生地拜下去。
总算是重新落座。她在肚子里很是盘算了一阵,便笑吟吟地说:裴伯父实在无须客气,昔日裴相国冤死天下皆知,再加上我和令郎无意相识也算是有缘,他又是心地淳厚的人,我稍加援手也是应当的,更何况这件事大多都是相王之力,该感谢的也是相王。只是,据我所知裴氏一门并不在大赦之列,裴伯父此来长安未免风险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