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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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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发现•被捉一

迷迷糊糊间,罗朱忽然感到拢在袖子里的左手背传出一阵剧痛。眼睛倏地大睁,面前仍是昏黑一片,鼻端仍旧充斥著难闻的气味儿。右袖里多出了一只冰凉的手,颤抖的指尖还在自己的手背上掐著。

喂。她以极低的声音轻唤,左手伸进袖子里,慢慢将那只冰凉颤抖的手拉开。同时翻转右手,把格桑卓玛有些糙的小手包握在双手中搓揉。冷得发抖钻她袖子里取暖就算了,没必要下狠劲掐她吧被这麽狠命一掐,她保养得白嫩嫩的手背肯定淤血了。

我••••••我好••••••好像听到女人和孩子的哭叫了••••••昏黑中,格桑卓玛低微的声音带著惊惧的抖颤。

罗朱闻言心中一凛,尚有些迷糊迟钝的大脑陡然清醒,连忙静下心来屏息凝听,越听心拧得越紧。四处都是细小裂缝的土坯夹墙确实不怎麽隔音,她不止隐约听到了女人和孩子的哭叫,还听到了马蹄声、牛羊嗥叫声和急促的跑动声,甚至还听到了男人的吼喝声。

十几年没有遭受过敌人入侵的村子竟然会在今天再度遭到袭击是扎西朗措他们战败了还是敌人兵分几路,专门有人从後方偷袭无论哪种情况,都是她不愿接受、不愿看到的。

头皮一阵紧一阵麻,冰寒的凉气从脚底蹿进。绷紧的心在一瞬间又冷又涩,密密麻麻的冷汗从肌肤上相继冒出。从灵魂深处生出一股死到临头的强烈恐惧,身体无法抑制地轻颤起来,手上不知不觉地越来越用劲,越来越用劲。

罗••••••罗朱••••••阿姐••••••

格桑卓玛颤抖著,忍著疼痛哆哆嗦嗦地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伸出去,覆盖上罗朱的手背,使劲地、用力地、拼命地掐握。

两双交握掐扭的手一样的冰凉,一样的湿黏,一样的颤抖。她们都需要靠凌虐别人来发泄快要崩溃的恐惧,靠剧烈的疼痛来提醒自己必须保持冷静。

别••••••别出声••••••罗朱深深地吸气呼气,力图让声音平稳些,我们躲得这样隐蔽,一定不会被找到的。是啊,她们躲在夹墙里,虽然电视上已经将这类藏身地演滥了,虽然现代人已经被普及得不能再普及了,但古代屋脊高原还没有发达的影视媒体,当前的高原人类还没有接受这种普及教育不是,他们一定发现不了夹墙秘密的。她不断地在心底安慰自己,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杂乱有力的跑动声钻进耳朵,越来越近,明显正朝著牛棚这边跑来。

哈哈,没想到这里还有好多肥牛

队正,旁边的棚子里也有许多羊

两道犷的男人声充满了惊喜。

男人不,是敌人是收命的刽子手冷汗顺著罗朱的额角、鼻尖一滴滴滑落,她却不敢动手去擦一擦。活了二十年,当驴行者三年,她曾在徒步中脱水,曾滚下过山坡,曾坠落过大河,也曾面对过劫匪和流氓,却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静静地清醒地直面死亡的威胁。

两双手紧紧地、紧紧地交握,给予彼此少得可怜的鼓励。昏黑中,她们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微颤和从心灵深处流淌出来的恐惧,呼吸不约而同地放得极轻极轻。

把最壮实最肥嫩的牛羊拖出来其中一个更为莽的男声高声下令。

是队正。干净俐落的应答过後便是犛牛的嗥叫和声音略低的羊叫。

拖吧,拖吧,拖了就快滚罗朱在心里反复祈祷,她甚至希望棚子里的犛牛能弄出更大的动静,最好集体突发疯牛病将近在咫尺的危险敌人全部撵走。

队正,牛羊选好了。这次禀报的声音不属於前面的任何一个男声,大概是另一个兵士。

你们先牵回去剩下的人跟我再到别处看看莽的男声快意地笑道,肯定还能发现些好东西。

听著杂乱挪移的脚步声,她背靠土墙,呼出一口极轻极长的浊气。逃过一劫了吗真的逃过一劫了吗她不断地问著自己,眼眶发涨发酸,热辣辣的体在里面回旋。

银猊,你在那里嗅什麽本欲离去的莽声突然又高声嚷道。

罗朱还未掉落松弛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全身每个细胞都凝固了。她听到那话中最关键的三个字嗅什麽,难道••••••难道是指••••••指──

嗷──嗷──嗷──

像是要应证她的想法一般,墙外响起了一道陌生又有点熟悉的闷雷声,一点点往面前的夹墙靠拢。那是一种动物的嗥叫,那嗥叫比村子里牧狗的叫声雄浑暗沈,有一丁点像猪叫,却悍猛凶戾得更像野生动物园里的狮子吼。穿越前,她有幸在拉萨一个富贵藏家里听到过极品纯种藏獒的吼叫。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一连串如同滚雷轰鸣的嗥叫在她对面的墙外疯狂响起,伴随著噗啦噗啦的爪子刨动声,以绝对的优势压过了棚子里的犛牛骚动。

汗水和泪水唰地如瀑流下,心沈到了冰渊,罗朱绝望地闭上眼睛。口胡,尼玛的哪个挨千刀的竟然带著藏獒进村水泥墙都不见得有效阻隔气味,何况这种裂缝满布的土坯墙。那猛兽的嗅觉虽说比不上经过专门训练的搜救犬、警犬、缉毒犬,但绝对能排进前几名。啊啊啊──这是天要亡她啊啊啊她如果死了,肯定、一定、必定要找阎王老子算账

莽的笑声桀桀响起:照银猊的反应来看,那面墙中必是藏著东西你们两个快去给我敲开看看。

是,队正。

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後地响起,逐渐向著夹墙逼近。

卓玛,我们身後的墙壁是不是比较薄罗朱紧闭的双眼微微翕开一条缝隙,紧握格桑卓玛的手指放松了力道。

••••••是。格桑卓玛的心中充满了认命的绝望,唯一庆幸的是藏在地窖里的家人还没被发现。她垂下眼帘,也松开了罗朱的手。

我们两个能用身体撞破吗夺命的脚步声步步趋近,她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了,必须立刻作下决断。

大概••••••能。格桑卓玛不太确定地回道,後墙曾被犛牛从外面顶塌过,重新修葺时,我看见泽仁阿兄偷懒把许多干草混进了泥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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