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前走了几步,止在一棵刚抽了新枝的树下定睛细瞧去——老汉被打倒在地,破锣似的嗓子嗷嗷叫嚷着:“我可是赵爷的丈人!你们居然敢这么打我!赵爷要是知道了,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当中一名持刀的打手听完喝骂道:“我呸!狗屁的丈人,你闺女就是卖给赵爷抵赌债的。赵爷心慈才抬了她做小妾。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这个老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当赵爷的丈人?”
骂完几人又是一番棍棒伺候,老汉被打得抱住头脸滚在地上,那五六岁的幼童则是被吓得站在一旁嚎啕大哭,无人问津。
见打得差不多了,领头之人示意众人住手,手里摇着张白纸,慢条斯理地说道:“柳老汉,赌坊有赌坊的规矩。愿赌服输,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认这个借条,你说是不是这个理?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今天必须得还钱。”
这年有五旬的柳老汉,被打得浑身青肿,披发齿摇,大着舌头回道:“杨头,你们打我,我也没钱还呀!我……我这几天手气不好,你们再宽限宽限,我肯定能翻本!我……我……”
柳老汉估计也知道这托词不能服人,怕再挨打,一着急扯过身旁哭泣的小童,往前一推:“儿子压给你们,再借我二十两,我肯定能赢个大的,连本带利都还给你们!”
“杨头,别跟他废话。谁不知道他儿子是个病秧子,也不知道有没有两天好活。还二十两,做你个春秋大美梦去吧!今天你不还钱,别怪哥几个不客气,留手留脚你划下道来!”那先前叫骂的持刀打手铁了心思地不见银子不撒鹰,“滚开,别碍事!”他将那被推过来的孩子往旁边一搡,就欲向柳老汉拔刀。
谁也未料那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推来搡去地被桥上青石一绊,眼看着就翻身栽下了桥。
间不容发之际,我扯断垂在肩旁的细枝,内力一贯,投向河中。细枝梭子似的浮水飞窜,我提气纵起,飞身接住幼童,脚尖连踏在恰好窜到脚底的细枝上,又借力飞回了岸边,一来一回不过叁四个呼吸的功夫。
这孩子脸色蜡黄,入手轻飘飘地没点分量,看着就不甚健康,真不是长命之相。他许是被突生的异变惊住,连哭也忘了,只是汪着眼睛打嗝,呆呆地看着我。
柳老汉拼着断子绝孙,也要去赌。唉,有父如此,当真凄惨,我心下一叹,也就顺手捏住了他的腕脉。
桥上也是一静,倒是那持刀的反应极快,吊起嗓门:“呃!唉……你,你什么人?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众人一吓,相继回神,纷纷附和。
柳老汉赌博欠债,卖儿卖女,不知悔改,人间败类;那几个打手,逞凶斗狠,欺凌弱小,亦非善人。可叁教九流自有规矩,何须我去当那烂好人?本想观望两眼就走,结果事出突然,并未多想就已经动身去救了。唉,心中再叹,我把孩子放在地上,抚摸他的发顶,稍作安慰。
桥上那些阿猫阿狗,只会些粗浅的功夫,不值一提,我连个眼神都欠奉,并不理睬他们的叫嚣。打定主意护住孩子便罢,其它不欲多管。
杨头抬手一止,众人随即休声。他从容不迫地抱拳道:“这位英雄,在下几人是替广和赌坊办事的。”他指着还坐在地上的柳老汉,道:“此人欠了不少赌债,我等凭据催债,非是无故欺人。方才我那兄弟一时性急,错手推了孩子,乃是无心之失。亏得英雄出手及时,救人一命,免我兄弟枉加冤孽,实该感谢。”杨头背手侧头,乜了乜身后的持刀打手,那打手尽管不情愿,却也拱手低头道:“多谢了。”
这叫杨头的能为众人之首,尚算有些眼光,言语间客客气气,滴水不漏。见他眉目端方,语音清正,不像不讲理的人,况且事情虽说不大却被我横插一杠,也该给个说法。没甚好端着的,于是我答道:“恰逢其会,不忍目睹无辜幼童丧命罢了。其余不关我事,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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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珍爱生命,远离黄赌毒~用心做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