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辰怡原本以为,在拜访完褚怀衽之后,陆行舟应当是要忙上一段时间的,毕竟显而易见,他们两个大男人不可能在书房里聊什么私房话,谁知道陆行舟好像反而比之前更有空闲了,具体表现在:这一周他每天都早早回了家里跟她和王叔一起吃晚饭。
对此霍辰怡不太开心——她向王叔询问清楚了陆行舟最爱吃的几道菜,想趁他不在家时好好跟王叔学一学,然后亲手做给他吃,可最近这个男人每天比她回家还早,她还怎么悄悄学艺?
无法背地里学做菜的郁闷生活一直持续到了周六,霍辰怡还迷迷糊糊地睡着,身侧的人已经悄然起身了。
陆行舟换好衣服下楼之前,走到床边亲了亲她,霍辰怡闭着双眼准确地搂住了他的脖子。陆行舟笑了笑,他不想吵醒她所以原本只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被睡得两颊泛红头发散乱的陆太太环住脖子之后,又顺从心意追加了一个足以让她窒息而醒的深吻。果然,唇瓣分开之后,一直阖着的杏眼睁开了一条缝,两条细长的眉毛扭出了倒八的雏形,陆行舟以为霍辰怡要发一通小小的起床气,谁知道她只是问他:“你要走了吗?”
浓厚的睡意融化进了霍辰怡的声音里,娇软黏连,陆行舟觉得她蹙起的秀眉是两枚小钩子,让他根本无法离开。他把霍辰怡的胳膊放回柔软的丝被里,轻声说:“嗯,你再睡一会儿,我会早点回来陪你吃饭。”
后半句话让霍辰怡一下子清醒了,陆行舟下楼以后,她立马下床洗漱换衣服,听见汽车驶离公馆的动静之后,一刻也不耽误地跑下楼进了厨房。
她打算学的第一道菜是藕夹,王叔说这是陆行舟从小到大都爱吃的菜,大约是因为饥肠辘辘的时候,滚油酥炸的香气总是分外诱人。
听到这个质朴而赤裸的理由,霍辰怡的心脏骤然变得和双眼一样酸,她至今仍旧无法想象,现在看起来无往不利、无所不能的,她的先生,曾经是个脆弱无力,没有食物和安稳的孩子。
王叔倒是不怎么在意的模样,陆行舟更苦更惨的日子他都见过了,饿肚子的小孩儿,北平城里一抓一大把,算不得什么。
做藕夹从剁肉馅儿开始。
王叔大半辈子都在和厨房打交道,不仅练就了挑菜拣肉的眼力,还有一套识人的本事,判断一个人和厨房的关系,他只需要几个打量。
比如现在,几个打量之后,他默默从自己买的那块上好的后腿肉上切下了拳头大小的一块,当然,是霍辰怡的拳头。
霍辰怡的手腕没什么力气——本身也没有多大的力气,更别提还被欲求不满的陆行舟过度使用了好几个晚上,她按照王叔教的要领,艰难地“笃笃笃”剁着,稀疏零碎的声音听在王叔耳朵里是“笃————笃————笃————”,他一忍再忍,忍了又忍,极度漫长的叁分钟过去之后,王叔实在看不下去了。
“辰怡啊,要不咱就省了剁肉这事儿吧,市场上也能买到剁好的肉馅儿,不必要非得自己剁,啊,你这手是看书写字的手,哪儿能干这种活儿,啊。”王叔轻轻拿走了她手里的菜刀。
霍辰怡左右手互相揉了揉酸胀不已的手腕,她有心想多坚持一会儿,奈何体力实在不允许,只好乖乖站在一旁看王叔手起刀落“笃笃笃笃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