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流水在苍白的石头上淌着,男人褪下与夜幕融为一体的披风,露出修长健壮的身躯,身后的长尾自背脊延伸而出,卷起身侧放置衣物不使其接触像是蒙了一层灰的地面。
他的指腹划过草纸表面,一双深沉的紫眸在暗色中愈发鲜亮,警醒着四周妄图侵扰的人,此处蛰伏着最强大的猎手、魔的孩子。
阅毕,他长舒一口气,眉目都伴随着吐息舒展开来,本就生得俊美清秀的五官此刻更是显得纯良无害,相比于“魔王”的称号,更像是一位英俊的少年郎,而他本就是少年郎的年纪,只是生于这漫漫长夜,便终是要葬身于黑夜的腹里。
他又独自静坐片刻,等待记忆被逐一理顺,再缓缓起身,笔挺的身姿像块夜色下的玉,至臻纯洁中透着夜的诱人妩媚。
他的目的地是苏府。
苏铮然一死,家里操持丧事的重担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最有能力的苏穆秋身上,而苏穆秋也不负重托,将苏姣苏穆清兄妹当作外人撇开,稳稳当当地让父亲入土为安了。
苏姣是重生过的人,自然已经知道了这场闹剧的结局,而苏穆清不同,他虽然沉得住气,可依然能从细微处窥见他温文尔雅皮囊下的暴躁不耐,春花也因此挨了不少骂,顾临渊也是,只不过她懒得理他,也就没像春花那样整日气鼓鼓的。
这脾气就像一根链条,苏穆秋迁怒苏穆清,苏穆清迁怒春花,春花无处可迁怒,就怪罪到顾临渊头上来。
“我说你勾引二公子的手段还真是高明,”某日帮苏姣整理衣物和床铺时,春花终于冷冷地开口,“他哪舍得责骂你,倒是苦了我们这些下人。”
顾临渊怎么可能会出声,她只觉得好笑,是不是宅斗看多了脑洞也会变得扭曲啊。
见她不说话一副好欺负的模样,春花继续哼哼道:“你别以为踩着二公子就能一步登天,你是个什么货色二公子还不稀罕呢。”
她得到的只是沉默,没有伶牙俐齿的还嘴,可她却觉得憋屈,就好像自己组织了这么久骂出来的话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什么都没落下。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凭什么?凭什么她就可以这么淡然?她一想到自己家中还有年迈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需要她的月例来养活,自己尚且不能脱离苏府这个深渊就气打不过一处来,而身旁这个女孩,她就是一个乞丐被好心捡回来,却这么轻易地勾搭上了二公子......
顾临渊眼前闪过一抹影子,就见自己手中的被褥被她一掌推到了地上,落了不少灰。她猛然抬起头,目光冷厉地盯着那个气喘吁吁的丫鬟。
“既然我有种,”她轻轻地笑起来,“那只能怪你没这个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