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尘正色应下:“臣定当为陛下查明。等过几日戴郡守回京请罪,许多事情也能明了。”
宇文昊天玩味地勾了勾嘴角:“戴郡守所言,朕自会斟酌,你不必管那么多,切记保护太子周全。”
这便是帝王术,一切皆要十拿九稳,全盘在他的掌控之中。离京前夕,有些话他必须单独交代凌峰尘。
而凌峰尘最是忠君,听完数句命令才躬身告退。
……
入夜前夕,宇文晔回到东宫,早从归岚殿回来的白沐莞去了秋水阁向叶诗莹辞行。表姊妹间关系微妙,往昔情分虽在,彼此却生疏。无非是互相嘱咐保重身体,小心谨慎而已。
青云阁里香云从昨日起替白沐莞收拾行囊,出门在外不方便穿那些华而不实的绮罗锦裙和过于贵重的首饰,将她从漠北带来的包裹再添几件便够。
看见自家小姐回来,香云停下手中整理包袱的动作,满脸希冀跑过去:“小姐,奴婢从小生长在漠北,这回想和您一起去江南领略风景,您带上奴婢好吗?奴婢机灵忠心,身手仅次于小姐,细活粗活都能干……”
“闭嘴!”白沐莞无情打断她的滔滔不绝自吹自擂,瞧着香云委屈可怜的小眼神,扯了扯嘴角,“我当然带你同去,还不快点收拾东西。”
香云登时雀跃起来,装模作样地福身:“奴婢谢过小姐成全!”
“你去告诉碧珑,让她也收拾东西。”白沐莞又吩咐道,“至于春月这回先留下,等她的旧伤痊愈规矩也学好,我自有用她的时候。”
香云连声应下,眼见白沐莞往里间走,一把拽住她的袖子,悄声提醒:“殿下在里面,不许人伺候,好像心情不妙的样子。”
白沐莞顿时怔住,宇文晔不是目无礼法的鲁莽人,他常来青云阁却从未失礼进过内室。今日竟这般举动?
“你先退下,不许人进出。”
说罢,她匆匆朝里间走。
纱幔掀开,只见他和衣而卧于她的闺床上,双眸睁大望着上空,眼神空洞涣散。面目依旧俊美,不过少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倨傲,并没掩饰悲戚的神情。
他心绪烦闷不宁,躯体也从没有过这等倦怠疲累。
白沐莞疾步走至床前,满心疑虑烟消云散,眼底只余心酸。她一言不发侧身在他身旁躺下,与他共枕而卧。一下子靠得这样近,近到彼此呼吸交融,几乎同步。
她垂眸摆弄他的袖口,指尖在银蟒图案上来回画圈,温柔关切地问:“晔哥,你今日怎么了?”
他犹豫了,忍住无妨二字,侧过脸和她对视,缓缓低叹:“我太倦了,连动一下也没力气。”
少女松开他的衣袖,伸手触碰他瘦削的俊脸,眼里因为心疼他,似有泪光闪烁:“先前为了浙州水患,你忙碌辛苦,明日我们即将启程接下来还有你操劳的时候。”
宇文晔舍不得她流下泪,怜爱地抚摸她温热的眼睛,半开玩笑地说:“你如果心疼我,等到了苏州多替我分担些,我只管欣赏江南景色。”
“下官保证常伴殿下左右,以供差遣。”虽是句玩话,她却说得信誓旦旦,异常认真。
宇文晔明显感觉心脏跳得极快,仿佛要冲出胸膛的激动,之前压抑着的痛楚全然消失。看着她带笑的容颜,他暗暗发誓,纵然前路千难万险,他也要化险为夷娶他的莞莞过门。
“莞莞,”他牵过她的手掌放在胸口左侧,严肃地说,“无论世间万物斗转星移,我宇文晔这颗心非你莫属,若是将来我敢变心,你直接利剑出鞘刺向我心口,我绝不还手。”
他非轻易许诺,轻易将这等话当儿戏的人,究竟受了何等刺激?
白沐莞听得背后发凉,一个翻身坐直,目光定定地望着他,沉着俏脸问:“好端端讲这些昏话干什么?”
宇文晔微微一笑:“没什么。总之你记着就好。”
白沐莞迟疑片刻,不假思索地钻到他怀里,面若桃花的脸庞秀色可餐,柔声说:“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痴……”
即使他们相知相恋,她仍然谨记彼此身份,他以后是君,而她是臣。别说她信得过他对她的感情,即使红颜迟暮君心更改,她也不会伤他分毫。谁让她舍不得。
宇文晔垂下眼,温情脉脉凝视怀中人,正准备张口调笑几句,外间传来碧珑的声音:“小姐,仝良娣打发人送来一件蜀锦缎面的披风,说小姐此去苏州免不了骑马,天气乍暖还寒,明日务必让小姐披上免得受寒。”
白沐莞瞧了宇文晔一眼,扬声吩咐:“难为仝良娣有心,你准备件差不多的礼物明日一早替我送去芙蓉阁。至于披风,你瞧瞧若没问题收下便是。”
碧珑连应几声,不在话下。
末了,少女牢牢环住宇文晔的腰,面上神采飞扬地问:“殿下以为此事我处理得如何?”
“莞莞所言极好。”
“那么殿下准备如何褒奖我?”
“今夜我不走了,留下来陪你。”
“殿下您不许胡闹!”
“不用害怕,我只是躺在你身边,看着你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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