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散白家有女初长成第一百二十四章离京前夜宇文晔陪仝氏回到坤宁宫,mǔ_zǐ俱是满腹心事,一路上三缄其口,直到踏入寝殿才放轻松些。
仝氏坐在九尾凤榻上,单手支额,形容似有倦意,开场白竟然是说:“晔儿,你心里还在怪本宫,怪本宫上回刁难白沐莞,对吗?”
宇文晔不愿提起这件事,深吸一口气,打算告辞离去:“母后看似乏了,儿臣先行告退。”说完,头也不回就走。
望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仝氏恍然发觉他已经长得比他父皇还要高大,早已不是她能奈何的孩童。
夫妻离德罢了,mǔ_zǐ也离心?仝氏感觉阵阵酸楚侵蚀心房,由不得诘问:“你以为躲就能躲过去?本宫不答应,她休想有名分!”
“母后!”宇文晔霍然转身,充血的眼里怒气喷薄欲出,“沐莞如曜日当空,美丽聪慧,骄傲自信,她哪里配不上儿臣?您有闲功夫为难儿臣,不如考虑接下来该如何对付太后!”
仝氏气得花容失色,扬手怒指着他,悬在半空中的手微微颤抖,怒容满面扭曲了五官:“你若敢纳她进东宫就别再认我这个母亲!”
她此言一出,宇文晔惊怒交加面色骤变,很快变成不可理喻的冷漠。即使心知这是仝氏一时气话,终究伤了mǔ_zǐ情分。他百思难解,他敬重的母后为何容不下他心爱的少女?
宇文晔别过脸,捂住痛得发颤的心口,怒极反笑:“母后您知道的,我长这么大从没对谁上过心,她是我唯一想要的女子,我非她不可。”
殊不知他越是在意白沐莞,越是执着于娶她,只会无形中揭开仝氏最深的伤疤。此时宇文晔倔强的神情和记忆中宇文昊天当年的脸孔逐渐重叠,仝氏连连抚胸喘息,她胸口锥心的刺痛不亚于宇文晔。曾几何时,她的夫婿也像这般苦苦求娶一个女子,甚至也说过“非她不可”四个字,可惜那女子不是她。
有些话仝氏难以启齿,哪怕是面对自己嫡亲的儿子。她不能诉之于口,她厌恶白沐莞是因为私心,与白沐莞本身无关。
她不仅嫉恨方柔,甚至她也很恨他的父皇!她并不贤德大度,她不想与人共侍一夫,她敛去七情六欲日复一日扮演贤良皇后,其实满腔悲戚怨愤。
久久定下神思,罢了,事到如今她只盼她的儿子顺利问鼎天下。在这之前,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或事给宇文晔造成半点威胁。
“你是储君,是未来的帝王,你不能拥有凡夫俗子的情与爱!它会困住你的手脚,成大业者不能牵扯真情,尤其不能像你现在这样神魂颠倒,屡屡顶撞本宫忤逆不孝!”说完,仝氏起身走到他面前,替他理好鬓角垂下的青丝。
记得他少时还住在宫里,总爱缠着仝氏替他梳发,鬓边垂下几缕青丝,再戴上精致的发冠。十二三岁的年纪,俨然一个翩翩俊俏小少年。
她尽量放缓语气:“晔儿,你是本宫苦熬深宫二十几载的希望,不能有半分差池。白沐莞锋芒太露,除夕夜她的谏言得罪了多少勋贵,你心中有数。你身边需要持重端庄的女子,而她只会给你平白惹祸。”
宇文晔听于耳中冷笑不已,软硬兼施,说到底还是想让他斩断情丝!
他眸光波动与仝氏对视,沉着脸一字字道:“母后何苦多费口舌,儿臣只有四个字,绝无可能。”
想让他放弃白沐莞,绝无可能。
想让白沐莞离开他,绝无可能。
他情已深陷,不会自拔。
不顾仝氏还准备说什么,宇文晔下意识加快脚步,以最快速度逃离这个令他窒息难耐的寝殿。
他走后,仝氏不顾仪态地砸坏了殿内所有能砸的物件,边砸边骂无人敢拦。皇后前所未有的疯狂举动震惊坤宁宫所有宫人,有胆小者悄悄去昭阳宫禀报皇帝。
宇文昊天得知消息时,正在单独召见凌峰尘议事。
高瞻小心翼翼回禀了坤宁宫发生的事,顺道又说了一下萧太后打算住回慈宁宫的消息。宇文昊天很自然的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浓眉紧皱,不愉地叹道:“皇后愈发沉不住气!朕还不急,她倒迫不及待。”
高瞻侍君多年,最擅长察言观色,适时接上两句:“奴才估摸着皇后娘娘是替太子殿下忧虑,听前来递消息的宫女说,殿下离开坤宁宫时脸色极为难看。”
宇文昊天闻言冷哼出声,摸了摸下巴蓄的短须,满目嘲弄不加掩饰:“太后要是再敢兴风作浪,好歹有朕顶着。他还没坐上龙椅,这天下尚是朕的,他就开始替朕操心。”
自从熹妃撒手人寰,他待宇文晔再不若从前,不时敲打责骂。熹妃死于砒霜之事消息封锁,宇文晔不知情,信以为真是暴毙而亡。不曾深究过其中的微妙。
凌峰尘身为臣子不便议论皇帝的家事,他克己守礼,这会儿低头假作没听见。
高瞻行走宫廷身份与其不同,又是皇帝的心腹,这种时候少不得顺着皇帝心意附和:“陛下所言甚是,太子殿下向来沉稳,只怕今儿是被太后给激怒了也未可知。”
“宇文程近来在干什么?”想到几个儿子,宇文昊天只觉头痛,用力按了按太阳穴。
高瞻陪笑道:“大皇子伤愈后鲜少出门,每日待在府里习文练武,大有改过自新的气象。”
宇文昊天的神色比方才更为冷淡,眉心曲折愈深,旋即又似笑非笑:“改过自新?他再如何改变也是为了图谋朕这把龙椅。还有太子和萧氏一族,他们干脆直接三分朕的天下!”
“请陛下息怒。”高瞻心中一紧,暗觉不妙。
在皇帝寒光凛冽的注目下,高瞻和凌峰尘几乎同时跪地,将不安的神色深深低下。
这几年皇子尽数长大,宇文昊天也日渐步入老年,体力和精力不如从前,他愈发疑神疑鬼,猜疑皇子忌惮朝中文武。这一点没人比近身伺候日夜相伴的高瞻更清楚。自古伴君如伴虎,高瞻这个御前总管看似风光,实则每天提着脑袋过日子,生怕稍有不慎触怒龙颜。
熏着名贵龙涎香的大殿沉默寂寥,许久终于听见皇帝发话:“高瞻,传朕旨意,太子归京之前,由三皇子代为辅理朝政,监管六部。”
辅理朝政,监管六部。这短短八个字,责任重于泰山,一直以来有此殊荣的非太子莫属。如今皇帝明摆着扶持根基最薄弱的三皇子,是生了制衡太子之心。
天子一言无可更改,高瞻小心应是,趁机离开殿内。
高瞻走后,只余下凌峰尘单独陪驾。皇帝大手一挥,示意他平身。
“朕隐约有个不祥的预感,太子明日赶赴苏州,冥冥中似有人在捣鬼,故意把浙州灾情推波助澜。此行你务必替朕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