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吸引赌客,大西洋城各家赌场停车都是,只要十美元以上消,插入兑换的票卡,横栏自动升起。
凯迪拉克冲上地下一层,出口近在眼前。
停车场中青惨灯光照不出票亭中漆黑诡异,泰乔义微微眯起眼,右手在她伏低的头上轻压了一下,示意不要起身。
一个念头电光石火闪过,近来丹尼.里奇代表的义大利帮会似乎太过安静了些,那日刻意翻脸之后,他曾密切关注过里奇家族的纠纷,丹尼叔叔的麻烦并不全来自于华埠的事件,新旧权力的冲突同样在内部上演。
一时半刻应没有余力斡旋这份中间生意,这也是他为何选择立即断开与义大利人的交易。
若他们稳定下来,转而与玛拉18合作不是不可能,以政商关系来说,义大利人长久的根基怎么也比拉美裔要稳固许多。
一个离开唐人街的中国人是脆弱的,也许「鳟鱼」今日出现在此根本不是巧合。
火警铃依旧尖锐在神经中突突穿刺,改换档位,凯迪拉克的速度一下提升不少,然而横栏一侧五六辆车大灯同时亮起,刺目的白,视觉失效,这样的危机算不算生死交关?
也许是。
红蓝警灯与消防鸣笛的声音融入火警铃,横栏外已有警车踪影,震耳欲聋的爆裂再度追击,证明对方丝毫没有顾忌。
随着子弹出膛,车身狠狠震动,油门踩到底,泰乔义盯着前方,几辆车彻底形成包围,死死拦住地下停车场唯一的出口。
无论愤怒或恐惧又或者更多无以名状的东西,关于他为何会折回?他到底想做什么?甚至是两人能否活过接下来一分钟,一切问题兴许都将不会有答案,此时那双深邃眼底是他不曾被逼出的凌厉与狠意。
然而在那之上,又是一种深刻的平静,仿佛如此生死交关他早习以为常。
罗宝霓忍不住握住那只安抚的手,宽大,微凉,在死亡恐惧面前又是如此无济于事。
轿车全速迎上的一刻,她紧紧闭上眼。
然而紧接着,轰然巨响伴随的竟不是强大的物理撞击,凯迪拉克没有丝毫停顿,以距离来看,应该冲过了拦路的票亭与栅栏,咒骂,大喝与猛然一串爆裂瞬间全被甩在身后,在蜂拥而至的消防警笛中完全覆盖。
一辆体型巨大的钢制铲雪车冲在前方,如同巨熊开道,几辆房车毫无一合之力,瞬间便被这万夫莫敌的怪物冲撞出去,狠狠砸飞在几根早被子弹射得裸露的钢筋上。
她本就奇怪一整夜都没有看见泰乔义的保镳,原来是在这。
飙上德瓦拉大道,几分钟,两辆车飞速并入大西洋高速,身后的泰姬玛哈赌场酒店与一隅喧闹齐齐被冬夜掩埋。
弹孔满布的凯迪拉克大灯灭了一只,歪歪照着九十五号州际公路,细密冻雨如针,一路向北疾驰。
等罗宝霓再次醒来,车刚穿出荷兰隧道晕黄的灯光,深夜纽约下城与运河大街静谧安宁,城市里总也不能真正沉睡,星火燃在高楼之上,像钢铁海洋中一座座灯塔。
一路静默,站在摆也街陈旧公寓门口,厚重安哥拉粗呢大衣裹着浑身狼狈,她恨恨瞪着面前的男人,想也不想一巴掌扇在那张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愤怒,一路上都沉淀不了的情绪越发不可拾,背叛与羞辱的感觉确实很糟糕。
”你当我是妓女?“
他没有闪躲,但那双眼底是陌生与冰冷,静了片刻,“你不是鸡?不要告诉我那些珠宝靓衫都是你自己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