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不停。
查成绩那天春眠发烧了,躺在自己窄小逼仄的房间里,看着窗外雾蒙蒙的天,难得的畅快。
妈妈没有去上班,春眠看得出来她很紧张。那张总是写满愁苦和疲倦的脸上多了些难言的焦灼。
春眠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们之间很多时候都是相对无言,大片沉默的对白。
底色总是寂静的。
春眠侧了个身,避开了窗外的雨。
窗户大开着的,雨水总是能溅在朱红漆色的铁栏杆上,随之跳到脸上。
激得眼皮也跟着跳落。
可她还是一动不动的躺着不想去关开合的窗。
因为那样很累。
春眠是苍白的,干燥的唇上扯着将落不落的唇皮,怎么看都有些惨淡。
时间就一点一点的揭开,往下是越发焦虑的情绪跟着不远不近的地方里摇摆的钟表声晃悠悠的荡。
妈妈来开了几次春眠的房间门。
絮絮叨叨的,一半是指责一半是关心。
“叫你不要总是对着风扇吹,每次头发不干就睡觉,跟你说你不听,电要花钱你看医生也要钱,都不知道自己注意点。我看你上大学了要怎么办……”
话头总是围绕着这些方向往下进行,春眠习以为常,很少会回应。
时间一久,往下便是春燕想要再说些什么,又不由自主的把话压进胸口。
整个人都有些不安。
春眠半开半阖的眼皮虚晃着,总是在快陷入沉寂时又被隐隐约约的情绪拖着,在进入迷思的上一秒恢复清醒。
床头柜上那杯褐色的冲剂已经冷却,上面浮动着沉闷的气泡。
春眠的房间很单调,没有什么色。
墙面是大片灰白的底色,其间泛滥着脱落的墙皮,里子的红砖隐隐约约的显露。
唯一算得上好看的便是书架,上面立着许多的诗集。
泰戈尔,叶芝,博尔赫斯,郁达夫,冰心……
其他多余的便是这么久以来读书用到的教辅资料了,高考完那天班里有聚会,春眠没去。
她垂着头,用很多年走过来那种姿势,一样往学校外走。
身边是喧嚣和沸腾,春眠置身事外,像游离的扁舟。
猛然被一个叫声喊住。
春眠看见了一片红。
哪些老师今天都是一片红,美曰其名说是讨个吉利。
春眠第一次觉得箭蛙笑起来也可以好看的,褪掉一身带毒的外衣底下的软肉没有任何说服力。
春眠面对这种状况有些措手不及。
那个一直给她压抑和委屈的老师还是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说了一大堆自己过往的良苦用心。
她默然的笑了,嘴角咧开一小段弧度。
点头摇头,最后垂着头往外走。
“你跟一愣木墩子说那么多干嘛?”
春眠记得这个声音,是英语老师。
她耳廓是一阵红,身边是沸腾的喧闹和笑声。
春眠叹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回到家,过往哪些囊中羞涩,扭扭捏捏拿出来作为筹码的书学,换来的书如今被她全部清了出来。
在回家的途中,春眠难得的抬起了头,看着破旧厂房外一张直立的牌。
上面打着生硬又晦涩的字。
“旧书,旧报纸,旧家电。”
七毛钱一斤。
春眠为那堆垃圾找到了归宿,难得的真正畅快起来。
却在妈妈那里碰了壁。
她是个对知识文化充满敬仰的女人,因为没有受到完整的教育,遗憾悔恨了一辈子。
如今只能将厚望寄予给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