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啦啦,从你一枪放倒斯派克而他却安然无恙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用的是空包弹。”
索罗把自己手中的枪高高抛起,又稳稳当当地接住。
“哪里……怎么可能有空包弹,我们所有人都是荷枪实弹来的!”
塔莉亚的裙摆,被清风吹起了,她如同战场上的仙女,给予每个人治愈的轻吻。她默默走到了文森特身后,樱桃般水嫩光滑的红唇微微张开。
“结束了,文森特。除了你随身携带的手枪里的原装子弹是真的,剩下所有弹匣里的,都是我半年前从我邂逅的天子那里拿到的空包弹。”
文森特的表情,上演着一帧一帧的变化,先是疑惑,然后是惊讶,紧接着是无法被扑灭的怒火。
“你这婊子,你们这些贱民,你们这群土匪!”
文森特一脚踩在他的副官开花的脑袋上,污秽之物流了一地。
“还有你们这些废物手下!”
文森特绝望地破口大骂着。
“他妈的!你们想杀我吗?我为了这个破烂小镇做了这么多,这么多!你们现在居然想杀我,想推翻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敢拿我怎么样?你们根本无法与我抗衡!我是大名鼎鼎的公司的教父——柯昂的直系侄儿!我还认识来自公司的最强杀手——克莱默上尉!你们这些无耻混蛋,你们觉得自己是被解救的自由人吗?被奴役惯了的你们真的可能获得自由吗?你们只是渣滓,渣滓,渣滓!”
“教父?公司?你在演犯罪片吗?”
五名镖客站成了一排,他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轻松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镖客们把枪口对准了扬声恶骂的文森特。五把手枪的枪口一齐迸发出了猛烈的火光,可怖的红色火焰中,毫不留情地子弹一发接着一发不停息地飞冲出去。文森特的身体上开始绽放一朵又一朵红色的花朵,红花倏尔盛开,又扩散联结,染红了接触到的一切。他的身躯诡异地前后摇晃着,浑身已然血肉模糊,可镖客们根本没有停下的样子。他们射光了子弹,便重新装载弹匣继续射击,直到眼前的文森特变成了一个遍布窟窿冒着烟的红色怪人,散架一般倒了下去。
瞬间,寂静弥漫着整个镇子,而刹那后,镇子仿佛要被自由的呐喊声震碎,无论是麻匪还是镇民,都高举双手,互相拥抱。武器被随意地丢掷在地上。欢呼的海浪冲刷着每一个人,四处洋溢着喜悦。
姜戈冲上前去,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和塔莉亚热吻在一起,他们宛若枝叶般互相缠绕,再也无法分开。
“很抱歉,姜戈先生,你的空包弹,无法还给你了呢。”
姜戈从自己的皮带上抠出了那枚射入的空包弹,情深意切地凝望着塔莉亚,然后莞尔一笑。
“喏,你瞧,这不是已经还给我了嘛?”
布兰迪笑着招呼索罗在一旁又搬出了一箱子弹。
“诶?布兰迪,我从一开始就奇怪你为什么当时明明有三箱子弹,却只拿出两箱子弹给麻匪们用?”
布兰迪放声大笑着。
“一方面,子弹给多了的话,麻匪可能会因为子弹不需要珍惜使用而尽情射击,甚至面对袭击他们的镇民也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只有限制他们的子弹使用,才能让他们只用枪打警员,而不敢浪费子弹伤害只有近战武器的镇民。”
“那另一方面呢?”
索罗挠了挠脑门,表示十分不解。
“另一方面啊……就是在等着这个时刻了啊。”
布兰迪高声呼喊着,招着双手引来了欢庆的镇民和麻匪。然后他把子弹箱推到了众人面前。
“大家,拿上枪,装上子弹,去对着文森特,继续倾斜还没发泄完的怒火吧!”
欢呼声中,人们渴望地冲了过来,接过手枪和子弹。上膛声此起彼伏着。然后,无数密密麻麻的持枪影子围到了血肉模糊的文森特身边,大家一齐举起了枪,无数枪口都对准了地上的文森特。齐刷刷的黑影,再一次在文森特的身前,遮天蔽日……
正午的太阳,远不如那齐放的枪火明亮;飓风的嚎叫,远不如那齐鸣的枪声猛烈。枪声,惊醒了所有人,让他们从梦中被唤醒;枪火,照亮了所有人的面颊,更照亮了所有人的心。
三个月后,默默无闻的小牛仔姜戈,已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小镇的新任治安官。他和四个镖客一起治理着这个和谐的小镇。美丽动人的塔莉亚已经成为了姜戈身旁的娇妻。复苏的万物都朝着朝气蓬勃的方向发展着。
正午的太阳仍然无比炎热,妄图蒸干这片大地上的每一分水汽。刺耳急切的电话铃,蓦然响起了,听筒焦躁地在电话底座上跳动着。
姜戈轻轻放下手上的烟斗,慢悠悠地接起电话。
“姜戈先生,根据您的安排,从荒城来的假山贼已经准备就绪,马上就能入驻镇旁假麻匪的旧营地,他们时刻准备着听从您的调遣。”
姜戈若有所思地往窗外望去,那一轮正午的艳阳,在万缕金丝间,竟然染上了几分恍惚的血红,犹如文森特死前笼罩在他身旁的刺眼光芒。
长久的沉默中,只有从不停歇的时间,在催促着钟表指针一刻一刻踏出脚步。
“姜戈先生,您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法拉米尔先生,我突然发觉,即使我们不栽培什么虚假的入侵者,我们对这个镇子的治理也能照常进行下去。我认为,也许我们的交易可以暂时终止了。”
“没关系的,姜戈先生,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嘛。您现在自有安排何尝不是件好事呢?我们来日方长。”
电话中的人声消失了,消失在了耀眼的阳光下,仿佛是被融化了一般。
姜戈定睛一望,那一轮艳阳中,有些诡谲的红色不见了。他会心一笑,拾起了烟斗,陶醉地吸了一口。
“永别了,文森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