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你真的是怪盗周可尔?”
罗博德跌跌撞撞爬了起来,眼前的警员已经扑了过来,自己目前像只待宰的羔羊,面对着扑食的恶虎。罗博德深呼吸,努力调整着晕头转向的自己。世界仍然在旋转,但是他能在旋转中以静制动。他知道警员已经上套了,他不紧不慢从口袋中掏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在黑市上能买到定制的怪盗周可尔的衣服,还能买到其他五花八门的货物。罗博德的万无一失的策划,还有许多物资上的要求。
扎着小辫子的男人缓缓从布袋中拿出一个金色的十四罗汉铁像,那个铁像散发着耀眼的金光,罗博德嬉笑着拿出了博物馆里的一个陶瓷花瓶。
留着大胡子的男人缓缓从柜台上推出一把崭新的电击枪,那把电击枪有着瘆人的寒意,罗博德狞笑着拿出了一个塞着钱的布袋。
两手都提着满满当当的货物,采购归来的罗博德的残影在夕阳前被拉长,渐渐扭曲成了一团黑色的暗影。
令罗博德万万没想到的是,警员的手比他所预料地更为迅速,被激怒了的警员恐怕是燃起了亲手逮捕怪盗周可尔的斗志,他高抬的手猛然落下,有万钧之势的警棍倏地打在了他的眉心,发出了砰地一声巨响。
与此同时,电击枪的微弱声音,被那声闷响所掩盖。警员的身体,在被电击枪命中的同时,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是一台出现故障的机器,发着抖直挺挺地砸在了地上。
额头的疼痛,像老树扎根一般,由无数条根系扎到了罗博德的全身,连指尖都能感受到那微微的麻木。罗博德不由自主跪在了地上,他双手抱头宛如一名被子弹击中的猛兽,痛苦地大吼着。警员的攻击被电击棒强劲的电流打断了,导致没能把原本应有的威力发挥出来。
疼痛许久都没有散去,但是时间的飞快流逝,不再允许罗博德这样倒地不起了。他艰难地直起身子,哪怕肩负着万吨的苦痛。脏话好似从水库倾泻的洪水猛兽,撞开了水闸,源源不断从他的喉腔冲出。他依然咒骂着平凡的生活,咒骂着无为的自己,咒骂着腐败的体制,顺便还咒骂着现在倒地昏厥的警员。他支着身子,把警员缓缓拖出了十四罗汉金像所在的展馆,他不希望警员看到自己作案,这样肯定会坏了他的好事,或者说,他已经被这个该死的警员坏了好事了。警员像拖把一般,耷拉着身体被硬生生拽到了馆外。
罗博德迫不及待地蹦回馆内,他的喜悦现在已经掩盖了痛苦。他从办公室的抽屉里拿出了他早已准备多时的,十四罗汉雕像的赝品。罗博德老练地撬开了展柜——这是他每次在工作人员检修展柜时都无所事事地蹲在旁边偷懒时学会的。橡胶手套里的双手,紧紧贴住了十四罗汉金像,犹如要为婴儿受洗一般神圣地,把它慢慢抱了出来。他感觉自己已经像这尊金像一般,再也没有了束缚。他好像飞了起来,脱离了这个该死的城市,脱离了苦海,即将奔向全新的生活。飘飘欲仙的感觉,大概是被重击头部后的不真实感,他眼前飘浮着粉色的云,他在云上漫步着。
然后,他把假的金像仔细地塞进了原来真金像所在的位置,来来回回看了好几圈,然后自我陶醉地点了点头。他左手揽着真的金像,右手轻轻放下了玻璃柜。然而,正当他缓缓放下玻璃柜的那一瞬间——他想不发出声音地轻轻盖下那玻璃顶板,突如其来的叫喊声让他虎躯一震。
“不许动!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过身举起手来!”
枪上膛的声音从脑后传来,这声音透着一丝凉意。罗博德轻轻放下真正的金像,慢慢悠悠的转过身去,看上去像一帧一帧的动画。罗博德眼前扬起了亮眼的白雾,那纯白的光芒刺得他眯起了眼睛,这也想必是方才头部重击所后遗的症状。刺眼的白雾中,朦胧的轮廓,勾勒出了刚才已经被电晕的警员的形象。他双手持枪,枪口直指着罗博德的眉间,罗博德丝毫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听从指令,怀着震惊的心态,缓缓举起了双手。
警员,竟然归来了。
白雾中,警员向他面前走来,他的脸部好像打了马赛克一般模糊不清。警员一点也没有松懈,枪口时刻都对准着罗博德,警员的嘴角,在雾中弯起了诡殊的弧度。随机他大手一抬,枪托毫不留情地砸下,又一次砸在了罗博德刚才被命中的相同位置。
罗博德恍惚间,踏上了那粉色的云,凌空望见了木头般倒下的自己。
罗博德醒来的一刻,身上那并不合身的病号服刺痛了他的双眼。自己也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房上,手脚被束缚着。眼前,一坨粉色的云一溜烟便钻出了窗外,事到如今,它还能自由地游荡。医院的一切都洋溢着虚无的纯白,他失去了一切的期望,仅剩下无穷无尽的怨恨。说到底,他的希望只存活了两周而已。
但是,这回的医疗费,不用医保也是免费的,政府还拨了巨款还顺带治好了他的甲沟炎,当然,治疗甲沟炎肯定不需要巨款。
一个警长打扮的人,一脸坏笑地迎了上来。他不停地搓着手,被那油腻笑容激起的鱼尾纹尽情荡漾着。警长夹在怀中一捧鲜花送到了他的眼前,罗博德觉得这捧花毫无芬芳可言。
“大名鼎鼎的怪盗周可尔,我们终于见面了。我是警长雪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