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为夺权总是闹事,事情居然就这么拖了下来。”
“后来呢?”
“后来,后来老爷病了,托教书先生为他经营家事,教书先生权势渐大,自然更没人能动得了长子。长子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再后来……老爷死了,继承位置的终归还是长子,此刻他与教书先生联手的权力已经远远超过另外那两支。……这个便叫做命中有时终需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陈则铭无语叹息,杨粱叹道,“他一上位,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新夫人mǔ_zǐ和大老婆的侄儿斩断四肢,使之血尽而亡。他自小得到的幸福生活因他们而终结,恨意可想而知,可这手段如此残忍毒辣,却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大老婆大是惊恐,连夜想要逃离,却被他在半路截下,更让人惊讶的是,他却没杀她,而是将她软禁了起来。那大老婆此刻也才不到四十岁,从此终年不能踏出门半步,比起死来说,也未必就是件幸事……”
说到此处,两人对望一眼,忍不住微微叹息。
陈则铭沉默良久,“原来是这样,难怪他性子那样古怪……”
怔了半晌,突然道:“故事既然说完了,那杨兄说这个故事的用意,是不是也该说说了?”
《将军令》偷偷写文 v第 8 章v
22、此刻天已经开始暗了,雨渐渐停下来,小二将烛台拿了上来,放在他们桌上。
杨粱在灯光下微笑,“用意?也许是希望将来某一天,事情步入绝境前能峰回路转,每个人都尚有余地可以周旋……我也说不清楚……”
陈则铭沉下脸,“杨兄说的越发玄乎了。”
杨粱不置可否,只是转着手中酒杯轻笑。陈则铭站起身,恼道:“殿帅此言话中有话,卑职听着事态严重,只怕担当不起,恳请大人明言。”
杨粱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坐下,柔声道:“……你想太多了。”陈则铭立着不动,冷道:“殿帅是担心我对陛下有异心?”
这话如此大逆不道,杨粱听了却面不改色,显然这也在他意料之中,“你就是有异心,又能怎么样?”
陈则铭怒道:“你!……”想一想,自己确实也没这个能力,不由沮丧难言。
杨粱为他斟上一杯酒,“既然没法改变什么,不如先喝酒?”
陈则铭端起酒杯,苦笑道:“这酒喝得越发郁闷了,杨兄其实是为了刺激我而来?”说着一饮而尽,坐了下来。
杨粱怔怔看他在灯下的面容,脸上有种难以言叙的神情。陈则铭觉察到后看了过去,两人目光相触,杨粱骤然一惊,随即又笑了起来。
“就当我错了,要不我给你讲讲这街上的传说解闷?”他话题一转,便把这尴尬之处抹了去,不留痕迹。
两人数月不见,此刻又已经品级悬殊,陈则铭却也不觉有何生疏之处,谈笑间,杨粱还是之前那个杨粱,在他面前,似乎现实和时间都淡化了。
时隔数月,前方传来消息,匈奴与朴吕国联姻,并指使朴吕国背叛天朝。
朴吕国虽然不大,可其位置正处西域要冲,它的叛变使得西域诸国通往天朝的道路完全中断,匈奴趁机征服了西北二十余国。此举不但使得天朝每年所得奉品大减,更让天朝颜面大失。
皇帝大怒,命杨粱即日出兵讨伐。
朴吕国地处偏远,众人都明白此战必定耗时长久,辛苦之极。但天子派出重臣,取胜迫切之心可见。
这一次出征异常地紧急,杨粱连告别也没来得及,便离京了。
陈则铭赶到他府上时,早已经人去楼空,院中只剩了几名清扫的下人。杨粱自父亲死后,杨府中居然再没有其他的亲人。
陈则铭听着那沙沙扫地之声,抬头见几片黄叶盘旋随风落下,突然惊觉此刻原来已经是初秋了。
皇帝又开始隔三茬五的召他晋见,杨粱的离去似乎让他空虚了不少。他还是那样的喜怒无常,让人琢磨不透,寻找各种方式让陈则铭觉得窘迫,并以此为乐。
陈则铭忍受着,并不反抗,但他能感觉得到,之前的那份让他险些崩溃的惧怕感在渐渐消退,这发觉让他欣喜万分,并让他有了可以支持下去的力量。
也许是因为他看到了强大背后的东西……,这一点上来说杨粱的故事功不可没。
荫荫怀孕了,陈则铭远远看着她撑着肚子在花园散步的身影一天比一天臃肿,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皇帝偶然一次路过,觉察到他凝视的神情,便时不时将他两人叫到一起来聊聊天。
荫荫对于大着肚子见陈则铭这件事情似乎感觉万分尴尬,总是坚决推辞,但皇帝不松口的话,谁又敢违抗。
于是,兄妹见面的次数便多了。
陈则铭在皇帝的注视下,不得不千篇一律的讲叙着父母对荫荫的挂念,荫荫低着头,也不怎么搭话。
这样的会见,无异于一场煎熬。而这样的煎熬,每隔一两天便要重复一次。
陈则铭看得出荫荫早已经不胜其烦,他想再继续下去荫荫只怕真要翻脸了,皇帝可不是自己,他不会忍受荫荫的脾气。真这么做,荫荫在宫中的大好前途便毁了。
他只能柔声,尽量用语气安慰着这个本该安心休养的孕妇。
这样的事情持续了不到半个月,便骤然终止了。
因为前线传来噩耗杨粱出师未捷,战死沙场。
23、消息传来,皇帝三日未上朝。
第四天,大臣们依然不得不天不亮便到朝房中等候,等候不知道会不会有的早朝。
此刻谣言已经传遍京城,大臣们也都议论纷纷,据说杨殿帅死讯传来后,皇帝三夜未归寝宫,守在杨殿帅骨灰坛前,不眠不休,不言不语,也不肯入膳。但凡有人打搅,都被他打了出去。
也有人说杨殿帅便是当年皇帝当太子时候的情人,被先皇刻意压制过的往事,此刻又象翻咸鱼一样被翻了出来,虽然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
正是众说纷纭时,午门城楼上的鼓却及时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