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夫人自是当什么也没瞧见,喂给思瑶一块金丝芋卷,“用过午饭陪我去街上逛逛,添些衣裳首饰,秋衣也该着人量身做上了。”
思瑶只当是陪夫人,想也没想便答应了,谁知进了成衣店,夫人尽将衣裙往她身上比,“小姑娘就该穿些鲜亮颜色,我如今是穿不上了。”
她连连摆手,“我有衣裳。”吴思琪给的衣裙她都没穿过。
“长者赐,不可辞。”佟夫人又挑中一套妃色齐胸襦裙,有眼力见的掌柜迎上来,“小姐不妨试试,不合适马上叫师傅改。”
“那便试试吧。”佟夫人索性叫人将看上的全拿上,去了楼上雅间。
思瑶不敢推辞,拒绝了丫鬟伺候自己去试。无奈从小穿惯法袍,拎着裙子根本无从下手,只有求助,脑袋从屏风后探出,“小珠,我不会穿……”
小珠是昨日夜里伺候她洗漱的丫鬟,闻言要过去,佟夫人起身,“我来吧。”
她脱得只剩肚兜和绸裤,捂着胸口有些害羞,佟夫人展开裙子笑道:“害什么臊,只当我是你娘,我教女儿穿梳妆打扮。”
她放开手,有些想娘了,娘说会一直陪她,和佛祖一起看着她,现在见她遇见这么多好人,一定也会高兴。
佟邵兰则长眉竖起,面染薄愠,这孩子亵衣显然不合适,细白嫩肉都被勒出了红痕,心疼地伸手给她解开绳结,“亵衣也得换,这是女人第二层皮,穿得好男人才离不开”
过小的肚兜松开,被紧束的一双大白兔弹跳而出,圆滚滚,颤悠悠,她看愣了神,小丫头深藏不露啊,这品相,她一个女人见了都眼馋。
思瑶被看得害羞,想挡又不好意思挡,敏感的乳尖挺立,涩然如开在枝头不堪春风搅扰的粉樱。
“不要遮,瑶瑶长得很好,”她忽得兴起恶趣,“他有没有看过这里?”
这个他指谁不言而喻,思瑶唯恐破坏他形象,连忙否认:“没有!”
事实也是她看过姐夫,姐夫却未看过她,“他没有看过……”言语中隐有几分失落。
佟邵兰眼里兴味更浓,自己养大的孩子是什么脾性她自然知晓,只是见着两人的黏糊劲忍不住打趣,“安心,他看过了一定会爱死你。”
轻纱罩上玉乳高高顶起,裙带紧系挤出一道深壑,藏着的诱人,不藏的更诱人,“好看,转过来我看看。”
思瑶依言转身,她“啧啧”两声,小丫头哪是胖啊,这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了,素腰纤骨,丰乳肥臀,琨儿是个有福气的。“去看看,喜不喜欢?”
往日吴思琪给的衣裙思瑶穿着都紧,心里还是期望有一条合身的裙子。忐忑立于镜前,镜中少女明眸皓齿,面染桃花,齐胸襦裙包裹玲珑身姿,裸露瘦削肩背,亭亭玉立,青春正好。
“这是我吗?”她动了动,镜中少女亦动了动,她愣愣看着,还是不能相信,她一向觉得觉自己拙笨,镜中貌美灵动的少女怎会是她?
佟邵兰叹息,知她被吴家苛待,观她此下反应,只怕平日连个铜镜都不曾见过,将她一头青丝披散,挽上流苏髻,“容颜再美不过是张皮囊,美人在骨不在皮,身心如一,内外皆具,才是难得的上乘美人,瑶瑶当得起‘美人’二字。”
从未有人这样说过,她向来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处处遭人嫌恶,虽说已经习惯,可心里到底还是难过的。
不过略做修饰,镜中人已脱胎换骨,佟邵兰继续道:“我们打扮不仅是给别人看,而是取悦自己,你活得漂亮,能让在意你的人舒心,叫憎恶你的堵心,何乐而不为呢。”
思瑶被说服,接受安排,佟邵兰便一发不可收拾,箭步如飞,,恨不能将整条街买下来。
“这些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她又看中一对翡翠梳篦,思瑶连忙阻止。
佟邵兰已叫人包上,“出门前有人叮嘱过,今日花销皆算他头上,你只管放心花便是,他的将来也是你的,还是……你不愿与他成一家人?”
“没有,我愿意的!”
“那便行了,别忘了,要让喜欢的人舒心。”
俩人逛的浑然忘我,索性叫人送了口信回去,寻了处酒楼在外用了晚饭。
回府天已擦黑,思瑶迫不及待想让姐夫看她穿裙子的样子,偷摸进院子想给他个惊喜,却见院中站着俩人正在说话。
是姐夫与思慧姐。
作者有话说:
即将进入高潮,我瑶要黑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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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谈谈。”用过晚饭,吴思慧跟上冯佩楚,“有些事情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个交代。”
他停下,“你说,你想要什么交代?”
“为什么娶我?”
细细想来,他从未对她表达过爱慕,那时他初到任,爹邀他来府上做客,她躲在帘后偷看,对他一见倾心,佯装送茶水,与他说上话,至此陷落。他来家里提亲,她欣喜若狂,日盼夜盼,怎么也未想到盼来的竟是这种结果。
“合离吧。”他淡淡道。
吴思慧怔愣,想顺之后嘲讽:“所以,你的目的达到了?”
他也不意外,“对,达到了,很顺利。”
他又要走,她拦住,“利用了我连个理由都不愿给吗?”
他再次停下,假意的笑也不愿再奉,“你确定要知道?”
吴思慧预感得到答案他们也许再无可能,但她的自负不容她退缩,“确定。”
她不信他对她丁点感情也无,也不信她连那个蠢丫头都比不过。
“好。”他看向她身后的树丛,“故事很长,你仔细听着。”
卢县那一夜大雨叫时任知县的吴庸江慌了手脚,不顾灾情连夜奔去州府求救。
卢县堤溃非一日之果,常年水患,年久失修,出问题是迟早,他运气不好,正好撞上。
朝廷曾派人来修堤除水患,那任知县带人走了个过场便不了了知。吴庸江觉得冤枉,他一点好处没捞着,平白背了锅。这次去求人,求得正是彼时的知县此时的知府大人。
俩人私下常有往来,其中厉害心知肚明,此次动静不小,还有个知州厉溯游坐镇,光靠瞒肯定瞒不住,得有人出来顶锅。
吴庸江想到他下面一个小县丞常渊,此人老实迂腐,与他不对盘,并且与厉溯游交好,时常妨碍他行事,这次正好将他二人一同解决。
协同救灾的常渊天还未亮便接到一纸调令,接任知县,抢险救灾。他心系灾民,衣不解带,无暇顾及其他,四五天未曾合眼,等洪水退去,等待他的却是雷霆问责。
卢县县令贪赃枉法,玩忽职守,罚全家流放,财产充公,即刻执行,他连申辩的机会也无,当场被压入大牢。
得知消息的厉溯游赶来却是迟了,狱卒来报,常渊留下悔过书畏罪自杀。
何其荒唐!
厉溯游还未来得及为好友鸣冤,赈灾的担子落上了肩。灾民太惨,亲人离散,家园尽失,一辈子努力付之东流,他无法坐视不理。
一边安抚灾民一边探查真相,其实他心如明镜,只是找不到证据。
证据在常渊的夫人霁氏手中,常渊虽死,妻儿不能免责,发配路上险遭人灭口,厉溯游已有防备,将人救下,却未能将幕后黑手揪出。
霁氏被救回便病倒,厉溯游才知她身怀身孕,为了安全,迅速将霁氏与小常翎转移,准备待灾情稳定后亲自上京申诉,然下一场灾祸接踵而至。
本以为朝廷只拨下十万灾银,杯水车薪,独臂难撑,他连宅邸也让出,跟着灾民喝粥咽糠,却没曾想上面拨下的是整整八百万两白银,他却是被押上刑车才知晓。
而从他家挖出的白银铺了整整一地,由他签字盖章的文书板上钉钉,他百口莫辩。
冯佩楚声音平缓,面色平静,吴思慧脑子则乱作一团,嗡嗡作响。
当年那场大灾凛州无人不知,城外至今荒芜一片,她不意外自己爹参与其中,官场便是如此,不懂变通,挡人财路只有死路一条,说白了,好人不适合当官,只怪他们选错了路,她不安的是冯佩楚的身份,“所以,你是……”话说出口声音竟在颤。
他勾唇,徐徐道:“我姓厉,本名厉琨。”
夏日即将结束,庭院中的夜蝉叫得凄凉而嘶哑,不舍逝去短暂的一生。一时间不只吴思慧,连躲着偷听的思瑶都清楚的明白,他是回来复仇的。
无尽的恐慌占据吴思慧的心头,以他如今的身份要对付吴家轻而易举,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发抖,这次不是装,而是真正的害怕,咬牙道:“上一辈的恩怨我不知情,就算有错,也是他们的错,你不该报复在我身上!”
吴家人的自私自利向来不加掩饰,“我的故事还未讲完,”他面无波澜,眼里血丝悄然爬满。
“家里获罪,我入了奴籍,卖入教坊司,每日看着我的母亲,姨娘,待嫁的姐姐遭人凌辱,姐姐性子贞烈,当夜摔了瓷瓶割了腕,母亲不敢死,他想护我,他们给她最恶的客人,辱她糟践她,她为了我生生忍了三年,最后被活活磨死,死时身上没一块好皮肉,没一件完整衣衫,裹了草席扔在了乱葬岗。”
思瑶忍着不哭出声,心疼得抽痛,被人狠狠攥着一般难受,她不知他竟过得这样苦,他是怎么熬过这么多年,她以后一定对他好,对他很好很好。
吴思慧彻底慌了,他知道冯佩楚不可能放过她了,“那吴思瑶呢?你喜欢她吧,我们吴家遭殃,她也不会好过!”
“我家出事以后,霁夫人将儿子托付给我师父师娘,带着那份调令文书独自进京告状,中途被人拦下,关了六年直到她死,留下的那个女儿,今年十六。”
不可能!怎么可能?那个女人不是爹带回的外室吗?
“那孩子爹娘被你吴家害死,被你们苛待漠视了十六年,她这些年所受得苦,我都要加倍讨回来。”
他走向她身后的树丛,伸出手拉起泪流满面的思瑶,“霁夫人无亲眷,由自小在庵堂长大,常叔答应若有第二个孩子,便随她姓,你本该叫霁瑶。”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