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桐驾车重新走在繁华大街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小子衣已经被汗打湿。
车内,平七叶问道:“张哥儿方才,可受伤了?”
“姑娘放心,只是跌了一下,”张桐笑说,“倒是姑娘,受委屈了。”
平七叶笑了笑,靠在车壁上,看着窗外繁华街景,喃喃道:
“至今天,我仍是有用之人,就不委屈。”
张桐略一沉默,笃定道:“姑娘自是最有用的。”
此刻近晚,向晚楼门前那是门庭若市,进进出出的人极多,而杜康坊门前也是列队者如云,大家都是要买杜康坊新酿的菊花酒。
那酒香的确,染香了半条街。
人人似都忙碌,或忙着做工,或忙着吃饭,或忙着排队,或忙着过节的营生,或忙着说新鲜事儿八卦。
忙碌众生间,只薛辰生一人,依旧搬了那躺椅在杜康坊门前,极无聊地坐着打瞌睡,旁边还有四个面纱遮面的小丫鬟,给他摇扇子端茶捶腿。
知道的这是杜康坊门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条街都成了他薛四少爷的家。
这般惹眼模样,自是吸引了路人侧目,尤其是常来杜康坊买酒的人皆知他的身份,眼下排队无事,索性开始琢磨为何向晚楼薛老板的弟弟,没事儿便爱在杜康坊闲逛呢?
安儿自铺内出来,见他这样实在不像话,便道:
“你若无事,便来帮我吧。”
薛辰生乜斜着眼睛看他,哼哼着张口,一旁的丫头忙递了葡萄在他嘴里,薛少爷边吃边将核儿吐得好远,落在坊侧的草地里,道:“我自家生意不忙,却要帮你?这是什么讲究?”
“……那你去自家门口坐着,非在我的铺子前堵门,又是什么讲究?”安儿不客气地反问一句。
薛辰生顿时一副又找到人对嘴的喜悦感,两腿一撩起身坐正,刚要说些什么时候,却见那边张桐赶车过来了。
安儿干脆利落地丢下薛辰生,只问张桐道:“倒是几天没见了,我还想着你们要的酒再不拿走,我索性就卖了。”
“哪儿能不要呢?”张桐嘿嘿笑着跳下车,“只这些日子忙些,没时间来搬。”
薛辰生刚要说话“你不要才好,我都搬走”,岂料话没出口,就见平七叶掀开了车帘,下了车。
他的多少话,瞬间就被噎回在了嗓子眼儿里,又觉得自己坐在这儿样子不雅,尴尬地不知要怎么做才好。
周围排队中的一些初见见平七叶,都被她脸上的疤痕惊吓住,带着孩子来排队忙捂住孩子的眼睛,有胆小的更是别过头去,捂着砰砰跳的心。
不过更多的人,还是认识平七叶的。
如今她在京中待的时间也长了,除了照料淮阴侯太夫人,还会去其他药铺坐堂,有人来寻医问药的,也不吝啬,不拿腔拿调。
如此一来,在那层八卦之外,京城百姓对她也有了别样看法,便是还怕她的伤疤,依旧会尊一声“平姑娘”。
当然了,薛辰生对平七叶,那叫做疑心生暗鬼,很是不自在,一方面他对平七叶颇有情不知所起之感;另一方面晏怀、顾绮这些人,都死在其父所制毒药之下,旧仇新怨的,他又的确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