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阿年忽然觉得屋中有些炎热,这才发现谢霁的椅子旁,烧了个火盆上。
“公子这是做什么?大伏天的。”他不解道。
谢霁盯着那盆炭火,疲累得缩在椅子里,轻声道:“我就是好奇,伏天烧炭火是个什么感觉?张桐说她的屋中,每天都要烧一个时辰的炭火,她为什么这么怕冷呢?我让人捎信去问了赵师傅,赵师傅说没见过这样的病症,所以才要回京一趟。想来这是个好机会,于幺儿是个前程。”
阿年知道了他说的是顾绮,吞了吞口水,劝道:
“她是病人,三公子如何能体会?如此这样,倒把自己闷出病来。还有,幺儿不是冷情冷性的人,公子救他出牢笼,他若是真能不管不顾地离开,那成什么人了?公子不要计较了。”
谢霁一笑:“我哪里是和他计较?我只是因为母后快要临产,心绪不宁罢了。哦,对了,你也知道顾绮是个女子吧?”
“呃……是。”
“她如今是巡城御史的,六品官儿,”谢霁笑着说了一下顾绮的近况,才用茶水浇灭炭火,“你在南疆可查出了些有用的消息?”
阿年点点头,却没敢立刻说,而是将那炭盆端在门外,方才折返回来小心翼翼地铺垫了一句:
“是查到了些,只是这事着实匪夷所思……公子,你要小的去查,是不是……因为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谢霁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他暗中攥紧了拳头,在椅子上坐正:“只是有所猜测而已,你且说说吧。”
“小的到了南疆之后,便听说了上官二小姐的死讯,觉得蹊跷,就与蓬莱和横波大人三线共查,却发现上官二小姐身边就连老嬷嬷都没有自小带她的。而上官府中如今的仆人,也没几个是服侍在十年以上的。说是侯爷仁慈,当年大小姐刚入南疆就大病一场,病好之后,侯爷便将那些仆人放了良身,说是于大小姐还原祈福,保她今后平安。”
“但是再查那些人的下落,或死失踪,竟查不到个活人。直到第十天上,横波大人在街上救了个重病的跛脚贫婆子,救醒之后竟然发现,此人就是上官家二小姐的乳娘。”
“乳娘已是病入膏肓,进城来是为了在临死之前见二小姐一面,告诉她个天大的秘密,岂料二小姐竟然死了。弥留之际她告诉我们,当年她返乡探家时,却遇上了要杀她的两个持极长大刀的刺客,她逃命时失足跌落山崖,断了腿,幸而被个砍柴郎救了。因着刺客很是厉害,所以她以为是有人要害上官家,便在养好伤后重回大理城,想提醒镇南侯当心,恰好遇见了上官家两个姑娘出来玩儿,她就发现……不但二小姐身边的人都被换了,就连二小姐长得……变了样子。”
他说着,指着自己的眼角。
“这里,多了颗朱砂痣。而那才到南疆就大病了一场,她只隔帘子见过一面的先镇南侯遗孤,长得……却和二小姐一模一样。”
“两个小姐同龄,不过差了三个月而已,而大小姐入南疆的时候,还不足五岁,五岁的孩子……会半年就长得不一样吗?乳娘吓坏了,便逃跑了。”
他说到这儿的时候,神色是掩不住的慌张。
这个位置有一点朱砂痣的南疆女子,他见过,认识,还与之一起做成过大事情。
天下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吗?
若此事为真,便意味着先镇南侯的弟弟,守边的良将之才,被陛下信任的上官仲,不但罪犯欺君,而且十年前便与蓬莱乡的长刀杀手有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