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霁坐上了车:“我如今是庶人,如何回去?”
怨气更重了。
说罢,扬长而去。
谭旋头都想大了好几圈。
难道让他去和皇帝说:“公子说了,他是庶人,就不来见你这个爹了”?
他还想多活几天呢。
你们父子演戏,做什么为难我们?
连太子都学会为难人了。
咦?他为什么会有这念头?
……
顾绮并不知道那位谭旋复杂又纠结的心情,不过却将谢霁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能让谢霁的表情这般难看。
平七叶自车后的帘子缝偷偷看了,见他们全走远了,方才往外车外坐了坐,问她:“咱们往哪儿去?也不知道张桐在哪儿租的房子。”
“且先进城吧。”顾绮不紧不慢地赶车,“张桐做事妥帖,咱们这么过来,走的是广渠门,所以他安排妥当了,铁定要天天在那儿等的。”
平七叶听她说得有理,不再不担心,而是坐在车边,贪恋地看着四周的情境,半天才感慨道:“倒是比两年前,更热闹了些。”
京城于她而言,是故乡之地,但曾经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想不到,还有故地重游之日。
“怎么?怕见故人?”顾绮侧过头,眼睛看见她脸上的疤痕,心中还是有些难过的。
平七叶摇摇头:“我这样子,故人哪里还认得出?只是别人都说你的模样像林昭,身边又跟着个我,有人该是会起疑吧。”
说着,她有些丧气了,小声道:“现在觉得,你不带着我也好……”
顾绮看了她一眼,故意抱怨说:“要不我怎么想一个人走呢。”
她是玩笑,平七叶却越想越是这个道理,抓着她的手道:“要不咱们在这儿分开吧。”
顾绮见她当真,忙笑道:“我开玩笑的,一则我没那么像林大人,没见过或者不熟的人才会误认,二则你也说了,故人认不出你来,况且以前你接触的人都是权贵,现在和我一起该是住在外城,哪里接触得到?就算那些……”
她说着,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道:“东厂的公公们,肯定多是在宫里呀,还能天天街上遛弯儿不成?所以不怕的。便是真看见了,自然有办法周旋。”
平七叶被她说笑了,歪着头看她,好奇道:“你这人呀,怎么什么事情到了你嘴里,都成了小事?”
“生死都经历过了,当然都是小事了。”顾绮笑道。
平七叶想起这些,又是后怕。
“以后可不敢那样了,大半夜的跳海,真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怎么过得去?”她说着,自车里取出了帷帽戴好,笑道,“先这样子遮着脸,毕竟这道疤有些扎眼。”
“嗯,随姐姐高兴。”
说话间,二人的马车到了城墙之下。
向上看去,当真是壁立千仞之感,壮观得令顾绮不得不搜肠刮肚,极不对景地念上了一句“黄梢新柳出城墙”。
平七叶推她笑道:“几月份了,哪儿来的新柳?”
顾绮也笑得开心:“可惜不能上去走走,定然是景色很好。”
这就是京城了,诸事开始之地,圣明烛照之下,不知藏了多少鬼蜮伎俩。
也好,索性闹一场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