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明白来人是寻他的了,应了声是,斟酌下用词,方将想了一路的话低声道:
“我知道了,谢兄也请平安,既然是君父,有些事情别太执拗,婉转些说罢。”
谢霁不想她会说这话,愣怔之余,展颜笑了,藏在眼底的愁意都被冲淡了些。
“多谢。”谢霁说罢,对幺儿道,“快些往前吧。”
幺儿应是,催马向前。
顾绮则依旧悠哉地往前走,而骏马上的人已经到了近前。
来人三十多岁的年纪,装束像是普通的家丁,但那双看人的眼睛很是犀利,一个眼刀自马上扫来,就和打算看穿顾绮内心一般。
身份绝不普通,极可能是行伍之人。
顾绮面不改色地对幺儿抱拳:“谢谢这位哥儿提点了。”
幺儿笑着回话:“不必谢我,京城虽然大,但四四方方的,外乡人来寻路,正着方向找就是了。”
原来是问路的?来人略微放了心,人已经翻身下马,拱手在车前道:“谭旋见过三公子。”
顾绮吐了吐舌头,一副突然发觉自己问路问出个大人物的慌张,忙催马往旁边让了让。
车内,平七叶也略略探头,小声道:“绮儿,咱们快走吧。”
“嗯。”
见车内还有个女眷,谭旋更放了心,便将他们抛在脑后,只恭敬地立在车边,等谢霁示下。
谢霁掀开了帘子,见他道:“我如今不过是个庶人,当不起谭副使如此。”
半含怨的口气。
而谭旋不敢接他这话。
说好了玉牒除名、幽禁京郊的人,突然就跑到海上小岛了,忽然就成功臣了。
朝中人人都知天子家人不管男女,皆有反骨,具体表现在不听爹话。是以如今只当是祖传毛病发作了,便琢磨着颂圣文章要怎么写,才能又歌颂了陛下,还不往捎带上谢霁。
偏偏陛下大喜之后,封赏无数,连黑鸦军那些不可封爵的都得了嘉奖钱财,偏偏就没提废太子。
这就很尴尬了。
朝臣们揣摩不清楚圣意,颂圣文章写了改改了写的。
而谭旋这种陛下身边的羽林卫,则从来不揣摩圣意,怎么吩咐怎么做,不能想,想多了头疼,再多了头掉。
而现在,昭明帝命他秘密出城送信,还不能张扬。
啧啧,还是让这对父子耍花腔去吧。
是以,谭旋干脆当没听见,就算此人已经是庶人了,他也没敢直呼其名,择个不会错的称呼恭敬道:
“三公子,主家说公子看过便罢,莫要多说。”
意思就是官道上人多,不用多礼了。
不过谢霁还是下了马车,恭敬接过东西来,打了开。
只一眼,脸色就变得极难看起来。
“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今早送来的,没敢耽误,主家看完之后,便让属下送来了。”谭旋道。
“我知道了。”谢霁说罢,将东西递还给他,重新上车,对幺儿道,“回东郊院子里。”
“三公子不回去见主家吗?”谭旋怔了一下,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