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我这个主任还只是代理的,最终都要总公司大老板那边亲自确认了才作数的。”
“那可不行。”沫蝉摇头,“我们上毕业指导课那会儿就学了,职场是职场,决不能把私人关系的称呼随便喊出来;尤其是对着领导。您现在是领导了,我要是还喊叶大叔,那同事们会有误会的。”
“嗯,好丫头。”叶树森赞赏地拍了拍沫蝉肩头,“医院那边怎么样?”
“医院?”沫蝉便笑笑,“挺好的。谢谢领导关心。”
沫蝉摊开文件夹,向叶树森汇报工作:“澳洲鼠患,最关键的原因是去年澳洲农业的大丰收。往年澳洲当地农收之后,两个月内耕地内的庄稼就都会收割完毕;可是去年的大丰收使得大量的粮食遗留在土地里,客观上给老鼠提供了生存条件。”
“再有一点,是澳洲缺少老鼠的天敌,没有能够形成有效遏制鼠患的生物链系统,所以才会造成鼠患难以控制之势……”
沫蝉一板一眼给叶树森汇报工作,叶树森反倒笑了,“沫蝉,你是想从纯粹生物学角度来做这篇稿子么?”
沫蝉抬眸,“没错。鼠患背后的原因就是生物学的缘由,叶主任您的意思是?”
叶树森笑,手指在桌面上弹了两弹,“沫蝉,你的严谨态度是对的,只是不够商业。我们《探秘》的办刊宗旨当然是发现现象之下的本质,我们的态度该是实事求是,可是包装的方法却要符合市场的规则。”
“现在的读者,是不会有兴趣去看科普文章的,他们买咱们的杂志只是为了猎奇,为了满足窥探欲……所以我们只给读者一个生物学角度的谜底,是不够的。”
叶树森启发,“沫蝉,想想你在澳洲,在调查鼠患的时候,是否还经历了其他诡异的事情?是否遇见了引发你怀疑的人?将这些元素都加进来,你的文章才是符合市场需要的。”
沫蝉讶了讶,“可是叶主任,我没经历过什么奇怪的事,也没遇见可疑的人。“
叶树森便大笑,“丫头,你还想瞒着大叔?蓝影镇警方和华人社团,都已经给我们公司发来了感谢信,感谢你帮他们破获了华人连环死亡案件。”
沫蝉尴尬笑笑,“其实,那事情跟鼠患是没有关系的。不过,既然叶主任您也说了,那么我就想办法将两件事联系起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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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就是因为叶树森提到的那两封来自澳洲的感谢信,所以沫蝉刚从叶树森办公室里出来,又被主编给叫去了。
主编老头儿还是那么和蔼可亲。有些日子没见,老头儿脑袋上的地中海仿佛又面积扩大了些。
主编亲自跟沫蝉握手,“小沫蝉,你果然是棵好苗子,这次去澳洲采访,也能给咱们公司这么争脸!”
沫蝉也只能尴尬地笑,“呵呵呵,我应该做的。都是领导的功劳。”
“少给我打官腔!”主编也笑,“沫蝉,我找你来有件事征求你意见:你们几个新人进公司的时间也不短了,事情也经历了不少。我看该你们选个头儿了,沫蝉你看谁能比较适合这个位置?”
沫蝉怔了怔,脑海中还是闪过纨素的身影。
不管承不承认,她总是在那里;不管甘心还是不甘心,却也无法掩盖纨素的光芒。
沫蝉笑了笑,“主编,纨素吧。”
主编点头,“好的,你先回去吧。公司会征求你们每个人的意见,综合考虑之后再给出任命。”
沫蝉走到门口,主编忽然说,“只是沫蝉,我以为你今天能给你自己投一票。”
沫蝉笑着点头,“主编,我明白。可是我还是觉得,纨素比我更胜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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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蝉回家,将买好的蔬菜小心洗净了,焯水切碎,再加了佐料翻炒,最后捣碎成泥。
秦雅默默看着女儿独自鼓捣这一切,好几回不是差点被锅子烫了手,就是菜刀直接奔着手指头去了。秦雅还是走上来从沫蝉手里接过碗来,“做饭也是一件需要聚精会神的事。你这样神思不属地,食物也会觉得被慢待,又怎么会给你好味道?”
沫蝉怔了怔,便乐了,“妈说得对。”秦雅垂下头去,“我今天去看你爸爸,也在医院里遇见了纨素。”
纨素趁着白天的时间去找了夏子然,将沫蝉的情形告知了夏子然;夏子然便也委婉地告诉了秦雅,现在就连秦雅也已经知道,沫蝉是忘记了曾经与莫邪的相爱。
沫蝉点头一笑,“妈,我要你和爸,全都好好的。”
秦雅怔了怔,“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感叹世事无常呗。”沫蝉伸手抱住妈,“小邪说伤就伤了,我怎么能不想到你和爸?你和爸年纪都大了,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妈,爸爸的伤没有大碍了吧?”
秦雅点头,“只是摔伤。医生说打石膏,两三个月就好了。”
“好极了。”沫蝉利落将蔬菜泥装入保温桶,“妈那我去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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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黢黢的山上,八角凉亭枯瘦的剪影仿佛一把嶙峋的骨。
莫愁遥望见亭中的身影,吞了口气才走上最后的几级台阶。踏进凉亭便跪倒在地,“老爷。”
夏子孤的须发皆在山风中摆动,“起来吧。”
莫愁小心觑着夏子孤的背影,“老爷怎知此处有这样一座凉亭?小的以为这是舞雩当年建的。”
“是她建的。”
夏子孤冷冷地笑,“由此可见,她何曾真的对莫邪那孩子放心过?只有莫邪自己还死心塌地,愿意为她死为她生。”
莫愁闭了闭眼睛,“那您早知道有这座凉亭?”
“没错。”夏子孤挑了挑唇角,“我们狼族是最善于以嗅觉搜索与追踪的,所以即便舞雩行踪隐秘,却也瞒不过我。”
莫愁垂下眼帘去。
此处既然是监听莫邪别墅的最佳地点,那么当初绿蚁和纨素都利用过这里;那么照此而论,夏子孤何尝没有利用过这里?
夏子孤转头来望莫愁,“莫言为什么还能活到今天?”
莫愁一惊,连忙又是跪倒在地,“是小的做事不力,还望老爷宽宥!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小的也绝没想到莫言会变成吸血鬼!吸血鬼有自行愈合伤口的力量,小的也是措手不及!”
夏子孤冷哼了声,“现在机会还有。趁着莫言自己一个人在澳洲,想办法除掉他吧。”
莫愁微微犹豫,“可是莫言现在已经是吸血鬼了,我们还要除掉他么?”
“莫愁,你糊涂!”
夏子孤霍地回眸,眸子里闪过寒光,“他是吸血鬼,也许已经失去了与莫邪争夺王位的机会;但是你别忘了,他终归是要向我们父子报他的杀父之仇的!当年我咬死他父亲,他母亲也自杀而亡……那孩子从那一刻起便在心里对我们存满了仇恨。”
夏子孤凝着莫愁的眼睛,一字一顿,“除掉他,永绝后患。这也是为了莫邪。莫愁,你懂么?”
莫愁只能垂下头去,“遵命。”
夏子孤这才朗声一笑,转头走向台阶,路过莫愁的时候,伸手拍了拍莫愁肩头,“替我向你那小女友问好。她枪法不错,竟然能枪杀我三头公狼……”
莫愁一颤,“老爷,关心她当时是迫不得已!”
“是不是迫不得已,有没有必要为此付出代价,这个衡量与决策的权力都只在我一念之间。”夏子孤淡淡地说,“莫愁,你只去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了。”
莫愁眼中的光芒全都寂灭下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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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大利亚,桉树桩农场。
偌大的农场,从杰克一家都被带走之后,已经空无一人。
莫言独自坐在谷仓里,也没开灯,听着耳边鼠类吱吱跑过的动静;脚面上也不时有柔软的东西来来回回地踩过。
莫言自己坐在黑暗里,苍凉地笑。
孤单果然是最可怕的,可怕到让人会bt。他为了躲避孤单,竟然已经bt到要到谷仓里来,跟黑暗里布满谷仓的密密麻麻的老鼠为伴。将老鼠的叫声当音乐,拿老鼠在脚边的奔跑当成逗弄宠物的乐趣。
他可真是不可救药了。
电.话却在这样寂静的夜色里,毫无预警地响起来。莫言看了看电.话上的号码,皱眉不接,扔回口袋。
电.话铃声惊动了原本怡然自得的老鼠们,它们有些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叫声也开始尖利混乱。
莫言很不高兴,不高兴那个打电.话来的人,破坏了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点子乐趣。
更不高兴的是——谷仓门被无声打开,有一股子阴测测的风,袭上他的后颈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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