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果然一迈出门槛儿就四下瞅,瞧见了庆俞站在台阶下,确定了他听不见屋中的任何声音,才长松了口气。
手臂微抬,掌心未落下时,宇文舒拧眉看了一眼她头上的金冠,显然有些不高兴,觉得那东西甚是碍眼又碍事。
他手掌转了方向,最后落在她肩头,轻拍两三下:“我会害你吗?怎么可能叫他站在廊下守着呢。”
谢拂远远瞧见了谢潜和庾子惠他们信步过来,下意识躲开两步,背着人看不见的地方,朝他吐舌扮鬼脸,而后一提裙摆,小跑着下了台阶,往谢潜方向过去。
腰间禁步被她带动的环佩叮当,几乎及地的流苏穗子摆动的厉害。
谢潜冷眼按住她,一指荀嬿:“人家比你还小好几个月,却比你要端庄些。”
荀嬿咦了声就想笑,庾子婴一皱眉按住她,压低了声:“这不是在夸你。”
庾子惠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上前两步:“又没有外人在,我们五娘啊,在外人面前,腰间的禁步,可是能做到纹丝不动的。”
他把纹丝不动四个字咬的十分重,分明是在笑话谢拂。
谢拂咬着后槽牙,立马敬了回去:“说起我们庾二郎君,外人面前呀,那可是其难进而易退也,粥粥若无能也。弱不禁风的模样,可比那些小娘子,还要招人心疼。”
庾子惠面皮一黑:“你本事倒是见长了。”
“我打小牙尖嘴利,庾二兄从前就是这样夸我的。”她朝他扬下巴,一个夸字分明从齿缝见漏出的,带着七分不满,三分挑衅,“我夸你长的俊俏,这也不行?其实说真的,你比阿姐生的还好看呢”
“差不多行了,”谢泠憋着笑绕到前面来,扯了她一把,“你快看看庾二兄那张脸吧,过会子惹恼了他,要动手打你,我可拦不住。”
其实是有心替她遮掩的,谢潜一向都好端着,这又是在裴王府,她行为举止不雅,一路小跑而来叫禁步摆动的那样厉害,谢潜势必要说教一番。
只是这丫头如今越发不好收拾,带着玩笑的说她两句,就非得要回敬两句。
庾子惠吭吭哧哧的,眼瞧着踱步过来的宇文舒,挑眉看谢拂:“我可不敢打你,只怕有人整治我。”
这就是十分故意的了。
宇文舒刚走近,正好听见他这么一句,嘴角抽动着就瞥了谢潜一眼,然则很意外,谢潜面不改色,当没听见一样。
庾子婴从侧面正好能瞧见的,打小亲厚的人,说话没那么多忌讳,笑着就叫潜二兄,可她没说话呢,谢泠一把按住了她。
荀况是个最明白的人,庾子婴不好惹事儿,又当着谢泠的面儿,她更不会给谢拂添麻烦,不过是想替庾子惠找补回一番,才想拿谢潜来说嘴。
也幸好是谢泠在,能叫她闭嘴。
他嘴角上扬着:“女郎同殿下既说完了事儿,不若一道走走吧,裴王府景致宜人,我们既是来道贺的,断没有小坐便走的道理了。”
宇文舒嗯了声,不动声色又看了谢拂一眼:“在王府用了午膳再走吧,我已经吩咐过了。”
于是众人三两并肩,有说有笑的闲逛起来。
什么河东柳士璋,什么晋王宇文郅,这个早上,都不存在,好心情难得,一群人能堂而皇之的聚在一起更难得,正该好好享受美景美食,就只当是——
只当是,苦中作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