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子婴眯缝着眼睛打量她,果然今日到裴王府,也不过是掩人耳目因如此想,她眼风一斜,扫过荀嬿,看来掩人耳目的这个说辞,就是荀家的小傻子。
果然庆俞平声回话:“谢大夫叫女郎到正堂去,奴才是来与女郎引路的。”
河东之事,他们已经说与宇文舒知晓了,且果然不出庾子惠所料,他们没人能够说服宇文舒,压根儿就劝不住他。
谢拂按耐不住的急躁起来,心里担忧,唯恐一时去的迟了,宇文舒要夺门而出。
她脚步一动,终于心口一致:“快走”
可话一出了口,就有些后悔。
迈出去的那条腿,硬生生的僵住,谢拂缓缓回头看庾子婴,干巴巴的:“阿姐”
庾子婴知道她怕什么,勉强扯了个笑:“既然是潜二兄叫你,那就快去吧。”
她为什么要去,庾子婴不知道,可她知道的是,若只是为了潜二兄,她不会紧张到连声音都在打颤。
能叫谢拂这般的,眼下也只有一个裴王殿下而已了。
看来这丫头动情至深,她并不想劝她收收心,虽然知道那不是能够轻易爱上的,可所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倘或有人叫她放弃爱慕谢泠,她也是决计办不到的。
谢拂离去的背影很坚定,身形娇小的一个人,走路却带了风,庾子婴眼看着打花丛中生出的两三枝娇花,因她的带动而落了地,便知道她心下是何等急切了。
荀嬿扯着庾子婴衣袖:“我看阿姊好像走的很急呀,别是出了什么是吧?”
瞧,连荀嬿都看出来了。
当然是出事了,且一定是件大事。
二兄一大早拉着她往裴王府来,入府后又叫裴王发话外客不见,只等着潜二兄和荀况他们登门,从那时她就明白了——他们是有要事相商的。
庾子婴深吸口气,安抚的轻拍荀嬿手背:“没事,你只管玩儿你的,闹你的,天大的事情,还有你阿兄顶着。我也是,五娘她——五娘亦然。”
建康城从来风云涌动,没有一刻安生,她未涉朝政时局,却比任何人都看的清形式。
怕?身处皇城中,若然怕了,早晚尸骨无存。
什么簪缨世家,什么门阀士族,到最后,尘归尘,土归土,真正能够傲立云端的,一定是经过了千锤百炼,万般磨难洗礼——说到底,不过胜者为王败者贼。
荀嬿懵懵懂懂,也不太能够弄清楚她眼中闪过的情绪叫什么,只是觉得心中一荡,这样的庾子婴,她头一次见到,而这样急切乃至乱了章法的谢拂,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直觉告诉她,建康城中将会有大事发生。
一向安逸无忧的荀嬿,难得的提起了一颗心,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眸里,也终于染上了浓重的忧虑和担心,久久未曾化开。
她仰头望天。
然则此时正值风轻云净,丝毫不见黑云压城之势。
她本以为山雨欲来时,连空气中都会透着压抑与紧张,却未曾想,也能够如此淡逸
握着庾子婴衣袖的那只手,蓦然收紧三分,荀嬿chún角往下一沉,什么都没有再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