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舒咳一回,似乎是在提醒她收敛些,仔细谢潜骂人,紧接着就续上了荀况的话:“我们在府门口时,孔祥嘉说过,这原本是此地乡绅的宅子。试问一个乡绅,又怎么会有这样大的手笔,更不同寻常的,是它竟这样雅致。自入府后,我一路看着,假山林立,溪水环伺,不知道你们留神没有,自二进院过来,路过那一处抄手游廊,游廊延伸出去的一段,隐约是曲水流觞。”
曲水流觞啊谢潜咂舌:“我看见了。”
谢拂听的云里雾里,因她并不知道府门口的那一段,便疑惑更重:“怎么又扯出一个乡绅来呢?是谁说的这是个乡绅的宅邸?若是这样的话,我可要好好见识见识,再好好与他请教一番了。”
“只怕乡绅什么的,全都是咱们这位孔刺史,杜撰出来的。”荀况不屑地扬了声,语气中透着清冷。
他生平最看不上的便是这一类人,原本入了山yīn县时,他还在想,山yīn治下如此良善,也许这位刺史确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现而今看来,宅子有问题,他却编了谎话做欺瞒,他这个人,问题也不会小。
可宇文舒显然不这样想,他眉目间拢成了小山:“我觉得有些蹊跷。如果说宅子是孔祥嘉自己的,他没道理非要引我们住在此处,大可以将他的刺史府腾出来,留给我们住,或是另寻一处普通的府邸。他这样明着叫我们住进来,就不怕露出马脚吗?”
谢潜轻点着手背,一下下的,扣住人心弦。
谢拂歪着脑袋看了半天,在心里默数着他点了多少下,在数到第二十四下时,谢潜的手顿住了。
她面上一喜:“阿兄想到了?”
谢潜掀一掀眼皮斜她一眼,嗯了一声,老着嗓子向宇文舒道:“我却觉得,他是故意在露出马脚。”
“怎么说?”
“殿下忘了吗?入城时,他提起的那位虞都督。”
谢潜这样一提,宇文舒和荀况二人都立时想了起来。
宇文舒拧眉深思须臾:“我觉得他跟这位都督,不大对付。”
荀况嗬了一声:“岂止是不大对付,简直是死对头一般。这种时候,他刻意的想把脏水往人家身上泼,本来就没存着什么好心。”
谢拂听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一会儿是刺史,一会儿又扯出来一位都督。
可是她又不愿走,就挑了个位置坐到了谢潜正对面去,垂下脑袋搅弄着手指头,两只耳朵却恨不得竖起来听。
谢潜一眼白过去,眯了眯,终究没说她什么,缓了口气:“我有预感,这个宅子,应该跟虞放舟大有关系。”
宇文舒没有反驳,反而是沉沉的点了头,表示他有同感。
荀况那里却犯了难,一脸的愁云:“可问题是,咱们初入山yīn,怎么查?从哪里下手呢?而且孔祥嘉应该还有后招等着咱们,如果贸贸然动手,怕会落入他的圈套中,万一让他牵着鼻子走,对咱们可没什么好处。”
却不料谢潜腾地一声站起身来,引得三个人纷纷侧目看向他。
谢拂闪着一双眼,乌珠转着,疑惑的叫他:“阿兄?”
“我去一趟刺史府。”他说完,转而看向谢拂,“你去跟你阿嫂说一声,叫她收拾一下,等我从刺史府回来,咱们即刻去魏家,叫她先把帖子递过去。”
谢拂吞了口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宇文舒快她一步,截住了她的话:“那就劳烦谢大夫走一趟,探探虚实了。”
谢潜虚点了下头,没再多说什么,转了身,迈开腿,大步朝外而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