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他白皙而又修长的手指在凭几上轻敲了几下:“清光,我写个字条,你想法子送到宇文舒的帐中去。”
“我?”清光吃惊,“郎君您别拿我开玩笑了,这要真的是三殿下行驾,随行的护卫拦路挡着呢,我根本就近不到跟前去啊。”
庾子惠一眼横过来,满是不悦:“教了你这么些年,这点事儿都办不好吗?”
清光叫他噎了一把,尴尬的吞了口口水:“这事儿这事实在难办啊。”
岂料庾子惠却压根不理会,稍坐正了些,点点面前不远处摆着的短案,思忖须臾,写下一排的几个字来,又卷好了朝清光递过去。
清光简直是进退两难。
郎君交办的差事,不能不办,况且嘛,郎君方才所说的也不错,他跟在郎君身边这么多年,总不至于一点儿本事没学到。
可是据他所知的,这次三殿下出行,因所去的是刚发过大灾的会稽郡,宫里圣人不放心,把大内的护卫还抽掉了上百人,以陛下的名义,用于护三殿下周全。
那是大内的护卫啊!
再加上他真要做这件事,势必要蹑手蹑脚的,人一旦瞻前顾后了,总归是容易出差错,极轻易地就会叫人拿住把柄。
他又不是脸生的小厮,从小跟着郎君长大的人,三殿下认得他,谢二郎君也认得他啊,就是大内的那些护卫们,也有好些都能认出他来。
他越想越沮丧,眉眼和嘴角一齐往下拉了拉:“郎君这不成啊,我太扎眼了,很容易能叫人认出来的。咱们也不知道外头围着的,是不是三殿下带出来的大内护卫”他话到此处,稍顿一顿,“您从小做殿下的伴读,宫里常进常出的,我跟着您,宫里的那些护卫们,好些都是打过交道,再不济,也打过照面儿,我只怕我一露头,就叫人逮住认出来了,这不是给您找麻烦吗?”
庾子惠不耐烦的白他一眼:“那你就不会想法子?”
他的这张字条,事关紧要,是一定要送到宇文舒面前去的。
不落款,未署名,没有什么威胁性,只是催促他们快些动身。
宇文舒应当会有怀疑,可是他坚信,他会走的。
这也许就是肚属于他们之间的默契吧,一同进学,一起长大的人,没由来的,就是有这样的心有灵犀。
庾子惠往车外扫了一眼,定了定心神:“你乔装打扮吧,钻个漏混进去,把字条塞到宇文舒的帐里就回来。”他抬手指了指外头的方向,“他年纪太小,尚未历练,遇事沉不住气容易慌神,更容易露马脚。”
“不是”清光简直要哭出来,“就算我能混进去,那我也得知道,哪个是三殿下的大帐呐。”
庾子惠嗤一声,一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说你不长进,你还不服气。几个帐子围在一起,最中的一顶,一定是宇文舒的。他是皇子,再怎么样,谢潜也会把他护在正中。而且他们出行时,所要用的这些大帐的规格,都是礼部按制挑好了备下的,哪顶是皇族人用的,哪顶是世家子用的,你没长眼睛吗,这都分不清楚?”
清光无奈的撇嘴,他当然分得清楚啊,可是说了这么多,无非是不想去罢了。
庾子惠看穿了他的心思,手腕转了转,手掌换了个方向,压在了他肩膀上:“这事儿很要紧,他不走,我们不能走,可他耽误的久了,也会坏了我的大事。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离京往吴郡,总不能叫他耽误了我吧?”
清光一个哆嗦,眼中很是挣扎了一番,倏尔闪过坚定,一咬牙关:“我去!”/p